最后,在里夏德以为能操控新政权对神圣意志帝国发动战争时,窃取独立战争的果实——
拿到跟里夏德谈判的资格。
当个摧毁里夏德计划的恐怖分子。
“但是……我觉得没必要发动这种战争,这本就是不必要的吧?”黑德维希嗫嚅道,也想不出别的话。“战争,会死很多人,就像科隆那样。”
“独立战争是为了解放殖民地。”格里安继续撒谎。他不想对黑德维希解释太多。
黑德维希有些迷茫,抿了口酒,说道:
“但就像你说的,商人们支持独立战争绝不是因为什么人权,而是为了利益。
“对于百姓来说,无论是否独立,他们的生活都远不及曼德利庄园指缝间流出的糖浆。
“战争受伤的只有民众啊!
“打着人权与正义的名号……这其实……其实跟浮士德的做法也没什么区别吧?
“说是为了群体的利益——
“都是一己私欲罢了!”
格里安大笑起来:“难道你认为这儿的居民能选择自己的死法吗?”
“可是——”
其实格里安挺喜欢黑德维希纯善的性格的,作为在佐默庄园长大的孩子,保持着怜悯、善良等品质实属不易。
“认真听我说!神圣意志帝国与俄帝之间的战火绝对会在近期熊熊燃起!
“在我服兵役的那漫长的三年岁月之中,我真真切切地亲眼目睹了咱们的军队变得越来越正规、越来越高效、越来越训练有素!
“新泽西的正规军所展现出的风貌简直就跟东线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毫无分别!
“等到两个国家真的硝烟四起、短兵相接的那一天,你口中那些普普通通的民众,依旧会被无情地强行征入军队,被迫为了那残酷的帝国主义去冲锋陷阵、出生入死!
“若是侥幸活下来——呵呵,你见过做梦都在喊着‘妈妈救我’的人吗?
“我见过。
“他们嚎叫、爬行、恐怖地喘息、哭泣,而且往往蹲在一个角落里沉默无语,尽可能把身子缩成一团,脸紧贴着墙壁……”
说这些时,格里安目光真诚,仿佛他真是个为民众着想的善人。
他一向是个有惊人扯谎天才的人,遇到需要说服他人的时刻,就会特别淋漓尽致地表露这种天赋。
“所以你要做那个,杀了他们的人吗?”黑德维希迟疑了。
格里安点点头,他想抽烟,但该死的宴会大厅居然禁烟。
这里明明没有孕妇跟小孩。
“你若是士兵,你更想为了人权与自由而战,还是为了那远在大洋彼岸的皇帝而战?
“独立战争,是块比殖民统治高贵了不知道多少档次的墓碑。
“饶是上帝也会为了名为‘独立战争’的大理石留下吻痕。”
黑德维希苦笑道:“真是很好的诡辩呢。”
他不再言语,酸楚翻涌。
他明明记得格里安以前不是这样的。
不提服兵役前的格里安,就半年前,半年前自己与格里安还有那个代号“金毛”的人在工业区上空躲避“妖魔”时,他还能看见格里安因民众死亡产生的愤怒。
那现在呢?
只是过了半年……
他感到恶心,晕眩得厉害,喉咙也刺痛得厉害。
他试着闭上眼睛,但闭上之后人更难受了。
“好了,我该回客房睡觉了,”格里安擦擦嘴,朝宴会厅位于二层的出口走,“我吃饱了。”
黑德维希停下揉太阳穴的动作,跟了上去,越往上走,那股眩晕感越强。
“那……等会儿的会议……你之前不是说,今晚很有可能有一场针对独立战争的会议吗?”
“没必要参加。”
格里安停在二楼平台的栏杆处,望着宴会厅中的人。他忽然感觉从这站在高处、仿若凌驾于一切之上的俯视角度,那些在厅中穿梭、欢笑、交谈的人类,是如此的矮小,如此的不堪一击,如此的脆弱如尘埃。
“这种造反性质的会议,但凡其中出现了文件,参与者就得盖手印,将所有人变成一条麻绳的蚂蚱。你也不希望格里安·佐默的姓名出现在造反文件上吧?”
黑德维希心跳加剧,张开嘴,满嘴都是肚子里的酸水的味道。“你怎么确定这场会议上一定会有这种文件?”
“直觉。”
格里安轻轻一笑,手指间夹一截香烟,往唇间送,转身离去。
刚走出宴会厅没几步,一个性感红发大波浪女人站在门口,光滑的绸缎面料仿佛是第二层肌肤,贴合她曼妙的曲线。领口恰到好处地开成一个优雅弧度,露出她白皙如雪的锁骨。
女人挽住格里安的手臂,顺势靠上格里安胸口,轻声细语道:
“再陪我去(通路)一次吧,人家有些急不可耐了呢。”
周围的宾客纷纷羡慕。
在新大陆,一口柏霖口音的正点女人可不多见。
格里安有点儿爽到,但一想到梅菲斯特最喜欢的皮囊是那个大胸毛肌肉男,又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