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用娄发去细细观察,他就得出了他发出的箭矢已是全中的结果,理由是城头上传来的哀嚎声,不止是一声哀嚎,那是此起彼伏的哀嚎声,有些哀嚎声突兀的中止,像是发出声音的主人没有了声息,有些则是连绵不绝,止不住的哀嚎。
城头之上,李宣看着面前的境况,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地狱之中,虽是数九寒冬,冷气十足,可他依旧觉得背上被浸湿了,头上更是冒着冷汗。
只见冒头去守御的士卒,要么被一箭射穿了头颅,黑黝黝的弓箭从眼眶而入,自脑后而出,箭头上挂着黄白的脑浆和鲜红的血液,仰头倒下一睡不起,要么被射穿了手掌、手臂、肩胛骨等等露出城墙遮挡的部位,此刻抱着中箭的部位痛苦的哀嚎着。
而且是无一例外,只要冒头,只要有身体部位没有被城墙遮挡,对应的士卒必然会被插上一箭,落了个非死即残的下场。如此两波试探性的守御、冲到城墙头的士卒都没有落得好结果后,城头上再无一人敢上前推倒长梯、砍断连锁了。
‘完了,完了。’屯长李宣心中半是惊骇,半是慌张,他惊骇于城墙下贼寇的箭法,简直有如古代神箭手养由基一般,百步穿杨,所射皆中,他慌张于现下这样的情况,陈仓只怕是守不住了。
正如李宣所想,在没有守御的情况下,一个身形矫健的青年,顺着钩在城墙上的练索登上了垛口处,并且一个熟练的跳跃,站到了他们这一众守御的士卒面前。
此外这名青年似乎有些托大,在城墙上站稳脚跟后,还是优哉游哉的模样,一边将咬在口中的环首刀拿在手中,一边面露微笑的朝着他们说道:“诸君愿降否?”
这人正是甘宁,登上城楼的他,学着明公刘璋一贯的作风,发挥起仁恕之道,以一人向着百余人的守卒招降了起来。
君慈则臣仁,甘宁暴戾的习性多少被刘璋感化了一些。
“降尔母,给我上。”身为凉州人的李宣,暴脾气顿时上头了,他破口大骂了一句,对方实在是太不将他放在眼里了,孤身一人登上城墙,竟是不慌不忙的招降起了他们,实在是有些无礼,有些不懂礼貌。
可李宣一声喝令下,他身边的士卒竟无一人上前,脚步踌躇的紧,半天都迈不开一个步子,他们不敢靠近城墙的外侧,害怕城楼下精准的箭矢。
事已至此,李宣知晓帐下士卒胆气丧尽,他身为屯长,作为守御这面城墙的主将,只得迈开了步子,大喝一声后,身先士卒的挥着刀向甘宁杀去。
只是李宣的这番做法好似飞蛾扑火,被李宣前面一句‘降尔母’惹得皱起双眉的甘宁,锐利的眼睛中露出了不善的色彩,甘宁只一侧身,就躲开了李宣的大力劈砍,且他手上自下而上横挑动作,锋锐的环首刀将李宣胸膛直接破开,这名屯长的鲜血淋洒了一地。
挣扎着,妄图站起身来,李宣在几次幅度越来越小的动作后,终是老老实实的趴在了地上,开始了人生最后一次长眠,不用担心被吵醒的长眠。
“何必呢?”甘宁扫了一眼没有了生机的李宣,而后转头将目光重新放到了一众的陈仓守卒身上,这群陈仓守卒因为屯长李宣的死,当下神色木讷、举止僵硬。
“诸君愿降否?”甘宁发声,再一次的招降了起来。
这一次甘宁的招降,不再是没有的反应,而是迎来了一众陈仓守卒的大力响应,一众陈仓守卒放下手中刀剑、弓矢,跪倒一大片。
“善,这样才乖么,打打杀杀多不好啊。”甘宁露出个满意的笑容。
与此同时,同甘宁一起作为先登的锐卒,在慢了甘宁半拍的进度下,此刻也终是登上了城头,登上城楼的他们四散开来,控制住了陈仓的这面城墙。
在把控住城墙的情况下,一队士卒走下了城楼,来到了这面城墙的城门洞,打开了城门,将城外的大队人马迎接了进来。
陈仓,下矣。(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