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唐风开始跟林沐雨解释捡漏的原因,由于端石自古就是名贵砚才,历朝历代都采取了严格的控制措施,官采之后便封坑禁采,自唐宋以来都有军队专门负责守坑,但民盗一直难以禁绝,只是产量都不多。
到了明末,官盗开始盛行,最为有名的就是明朝两广总督熊文灿,他不惜破坏石坑矿脉大肆采伐,这时出产的端石称为“熊坑”,虽然古代没有城管不能制止熊文灿的野蛮施工,但“熊坑”产出的端石质量极优。
到了清末,两广总督张之洞再次进行大规模的开采,这时出产的端石成为“张坑”,张之洞提倡文明施工,但由于资源殆尽,此时的端石质量大不如前,所产的端砚价值也远不及“熊坑”。
唐风说道:“我们现在在市面上所看到的正宗端砚多数都是属于‘张坑’端砚,而‘熊坑’端砚的存世量极少,它的价值当然不是‘张坑’所能比的。”
林沐雨点着头说道:“嗯,确实有‘张坑’‘熊坑’之说,但这两种端砚很难分辨,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虽然店面的事情让唐风最近有点烦,经商不是他擅长的领域,一旦回到古玩方面
他就如鱼得水了。唐风完全可以从色泽、纹路这些细微的差别区分出“张坑”和“熊坑”。但是,他并不是权威机构,他的判断只能是个人观点,是不被市场认可和接受的,所以,除了自己认可之外,他还需要寻找令别人信服的证据。好在,想要证明这方端砚是“熊坑”也不是无迹可循,因为这方砚台留有“姑苏道人”的款识。唐风说道:“这姑苏道人就是清朝中期时苏州的制砚名家顾德麟,道人,是他的字号,这个人非端溪老坑佳石不肯下刀。”
听唐风提到“姑苏道人”,林沐雨仔细的观察了一番这方端砚底部的款识,她说道:“可是,这四个字的楷书款并不见得有多精美呀?”
唐风说道:“恰恰就是因为它的不精美,所以才难以仿制。”古代的和尚道士可不像现代出家人那般不学无术,他们的文化造诣都很高。古往今来,出家的道人制砚者无数,字号道人的俗家制砚名家也有很多,打着道人的名号作伪的人更是数不胜数。顾德麟就是字号道人的制砚名家之一,古书中用“随意镂刻,亦必有致”八个字来形容他的制砚水准。但就这样一个名家,他的文化水平却不高,连秀才文凭都没有拿到过,按照现在的标准,基本可以划归为文盲了。没文化就写不好字,写不好字就留不好款,所以,他的款根本谈不上精美,很容易跟普通砚工的款混淆,这可能也是“海内存知己”的老板没有看出这方古砚真正价值的原因。
林沐雨这回完全明白了,熊坑出自明末,张坑出自清末,而顾德麟是清朝中期的人,他所制的端砚肯定不会是张坑。她转眼望向身边乐不可支的唐风,笑着说道:“看把你高兴的,捡到大漏也不至于如此吧。”
唐风摇了摇头,就算是熊坑端砚,市场行情也不过五六十万,它能给唐风带来的收益远不如那块田黄石,他说道:“这不是大漏,我也不是因为捡漏而高兴。”
林沐雨牵起唐风的手,说道:“你是通过这次捡漏找到了解决店面的办法,是不是?”
唐风说道:“不是找到了解决的办法,而是找到了解决办法的信心。”唐风刚才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对很多人来说,捡漏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但对唐风来说,这却很容易,因为他擅长古玩鉴定。同样,因为他不擅长经商,他就会觉得找店面很难,但事实却是,找店面远比捡漏容易。让唐风觉得一筹莫展的不是找店面本身,而是对陌生领域没有把握,因为没有把握,唐风反而会把简单的事情弄得复杂化。好在现在的唐风已经想通了,他只要把捡漏时的冷静思维用在找店面上,一切便可以迎刃而解。
都市,依然在匆匆忙忙的节奏中飞速运转,刚刚把客人送到目的地的出租车司机迎来了新的客人;完成合同签字的成功人士向着天空挥动着拳头;才铩羽而归的骗子迎向新的目标,不厌其烦的兜售着手里的瑞士原产劳力士手表。在这座看似高不可攀的城市,每个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或是“高尚”或是“卑贱”的顽强生存着,那些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在他们的重复往返中一步步变成现实。整个下午,唐风和林沐雨都在不停的奔波,虽然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店面,但重拾信心的唐风已经不再认为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因为他知道,只要行动就有机会成功。
旁晚时分,唐风和林沐雨一起回到家,短暂的休息之后,林沐雨说道:“我去做饭。”
唐风起身说道:“我去帮你吧。”
“不要啦。”林沐雨将唐风按在沙发上,说道:“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林沐雨走进厨房不久,唐风的电话就响了,他拿出手机,是柳月打过来的,他说道:“柳小姐,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