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刺杀,一切都是为了掩饰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宫内以前用西北湖盐,温家之前起家就是因为控制湖盐生意,走私盐的,七成以上的货是出自温家。
那会儿还叫西海,产盐量巨大,过于粗糙是最大的缺点,可对于楚国末年时候连饭都不能保证顿顿吃饱的百姓来说,谁还对盐什么苛求?
产量大,价格相对低廉,极容易赚钱。
大宁立国之后西海改为青湖,湖盐依然是中原地区主要的用盐。
温家虽然在明面上已经不再做私盐的生意,可暗地里谁能保证他们没继续做?
叶无坷一边大步走,一边在脑子里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尽量串联起来。
西蜀道的事,导致金雀镇灭门。
金雀镇灭门导致宫内用盐不得不换回西北湖盐,西北湖盐和温家关系密切,之前也用西北湖盐没事,是因为那会儿温家还没有过谋逆的念头。
现在换回来的盐,宫里采买对于品质和安全一定要求严格,也不可能透露出去是给宫里买的,但这种事太容易查到了。
温家的人对盐如果还有精确掌控的话就会知道宫里从哪个地方提了盐。
长安城内向百姓售盐的官方盐铺有上百处,听起来不少,哪个地方提走的盐忽然数量多了,马上就会被注意到。
哪怕宫里用的是别的名义,比如由东广云汇出面采买也会被注意到。
第一次被注意到的时候,宫里采买走的盐肯定是没问题的。
但这就证明宫里已经要换盐用了,所以这上百个卖盐的地方会不会都在对手的控制下?
叶无坷的脑子飞速的转着。
走着走着脚步忽然停住。
可是不对啊。
就算对手有把握在察觉到宫里换了盐之后,把上百个卖盐的官方铺子用盐都做好准备替换,也能根据宫里买走的盐量推测出下一次什么时候买盐,但盐真能下毒吗?
就算能,也是无差别的下毒。
若宫里的人都出意外了,唯独几个人没事那岂不是暴露无遗?
对手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
刚才郭鸣说过,宫内用的东西其实从来都不是固定渠道。
表面上有的固定渠道,都是做样子。
百姓们都以为,供应宫里用的东西一定是固定且监控严密的,可只要是一成不变的,一定容易渗透。
宫里以后可能会改一改这样的应对策略,可现在不能改,大宁初立,内外想杀陛下的人太多了。
这是高皇后定的规矩,创建了廷尉府的高皇后知道怎么最安全,所以未央宫采买的日常用品,都不是固定渠道。
“盐?上百处?”
叶无坷脚步停下来的时候,脑子里有一个念头更为清晰起来。
看起来查用盐不是什么大事,可一旦长安城内上百个售卖官盐的地方都被查,那所有库存都要查封......
且不说需要调动多少人力才能完成查封,就说查封之后的检验需要多久?
因为他一个猜测,长安城的盐就要断供?
只需一天,长安城必定人心惶惶。
今日查到盐,距离庆典也不到三天......叶无坷抬起头看了看天空,已经只剩下两天时间了。
如果他在急切之下把这个命令下达了,巡城兵马司和武侯马上就会动起来查封长安城内所有的盐铺。
百姓的恐慌,到天黑的时候就会蔓延出来。
叶无坷停在那,眼神越发复杂。
就在这时候,他身后出现了高清澄的声音。
“也许这一切都是对手在扰乱我们的视听。”
高清澄缓步走到叶无坷身边,显然她也不可能真的去休息。
洗漱更衣恢复了几分精神的少女,再次回到叶无坷身边。
“现在撤掉花木的事已经封不住,长安城里应该已经有人在说谋逆者试图在大典上刺杀陛下。”
她看着前方,眼神有些复杂。
“查的时候因为太急,用到的人手有多所以消息必然很快传出去,人人都知道了花木有问题,人人都知道了陛下有危险。”
“如果再把盐铺都封了,长安城里的乱子就会彻底失控......”
高清澄的视线从前方回来,停在叶无坷的侧脸。
“我们一直盯着的都是番邦外族,都是与西蜀道有关的人和事,哪怕现在查出来花木和食盐,其实已经晚了些。”
“如果不是那个先生引你去东市,咱们还不会关注这些小事,因为这些事是宫里的人在负责,他们也确实真的很负责。”
“对手打了一张明牌,给你看到了,他们要看的是怎么应对,是查还是不查,查就人心惶惶,不查他们或许真的有机可乘。”
叶无坷深吸一口气。
眼神越发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