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奎只是随口说说,可却让叶无坷的心里再次震荡了一下。
是啊,早就有征兆的。
上一次在漠北的时候,束休也好像隐身了一样,在战场上好像见过他,可是又没有见他做些什么。
漠北......
叶无坷深深的吸了口气。
在漠北联络北川小队的人不是徐胜己,不是方知我,他们都有很大的可能但他们在时间上也许并不符合条件。
在漠北能最顺利接触到北川小队的,恰恰就是身在北川小队的束休。
叶无坷又想起来他和束休的第一次见面。
束休在一招击败叶无坷的时候并不是想杀了他,哪怕那个时候看起来他真的想杀了他。
他问叶无坷:无事村出来的人为什么会这么弱?
那时候他就知道叶无坷是谁了,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啊,他不承认这个弟弟,可他终究还是忍不住想看看这个弟弟。
然后他摇了摇头说:不该这么弱。
这句话是束休的不甘和愤怒,他虽然在那个时候不想认可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但他觉得,叶无坷不该这样弱小。
他问:你为何姓叶?
叶无坷回答:我就该姓叶!
那个时候,束休心里或许是有些难过的吧,又或者,他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弟弟多了几分敬佩。
束休说:你接下来会更惨吧。
当时的叶无坷并不能完全领悟出这句话的含义。
是啊,他已经很惨了,他被父亲抛弃,他从小体弱多病,他的母亲半生疯疯癫癫,他们一家都生活在贫瘠寒苦的大慈悲山下。
这还不够惨吗?
束休说你接下来还会更惨吧......
此时的叶无坷一声苦笑。
是的,更惨了。
才刚刚互相认可的兄弟二人,走向了不同的方向,那个时候的束休,应该就已经预料到了今天。
他甚至还很不符合性格的解释了一下当时叶无坷没有完全想明白的案情,他还问过叶无坷你为什么要离开无事村?
在他看来,纯澈的少年应该活在那个纯澈的地方,做一个普通人,普通但平安的过一辈子。
他说:你有你活着的意义,我将不朽。
此时的叶无坷心口一阵阵疼痛。
你有你活着的意义......是家族血脉的延续?还是一位兄长对弟弟的祝福?
“束休是......走了吗?”
敏锐的三奎轻声问了一句。
叶无坷点了点头:“是,以后也许不容易再见到了。”
三奎问:“他会去哪儿?”
叶无坷摇头:“不知道。”
他要做的已经做完了吧,从叶无坷得知二皇子李隆期带着骑兵冲进逍遥城开始,他就彻底明白了束休的计划是什么。
二奎傻乎乎的问:“那他为什么不说一声?应该说一声的,应该告个别......那个家伙,为什么不说?”
与此同时,城北。
一片茂密的野草中,曹上野看向连温酒:“你已经回不去了,我很欣赏你的才华和能力,如果你愿意跟我回答答部,你日子过的也会不错。”
连温酒苦笑:“我还有的选吗?”
曹上野:“有,你可以死。”
连温酒道:“死......多可怕的事。”
曹上野点了点头:“是啊,死是多可怕的事,当初我的父亲如果不是因为怕死,就不会从中原逃到草原,他应该是陪着大楚一起死才对。”
连温酒点了点头:“应该的,可怕死也是人之常情。”
曹上野嗯了一声:“所以如果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如果你不老实我可以先杀了你。”
他看向一边的呼楞格:“躲过追兵之后咱们就昼夜兼程赶回去,这个人如果敢反抗就马上杀了他。”
呼楞格点了点头:“放心!”
他们的两万精骑被击溃了,他们现在身边只剩下百余名亲兵,有个大宁的边军将军带着队伍在追杀他们,他们连马都不敢要了,爬伏在草丛里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候远处传来马蹄踏地的声音,所有人都把身子压的更低。
连温酒压低声音问曹上野:“如果我跟着你去了答答部,我的地位会比你还高吗?”
曹上野看笑话一样看着连温酒:“你在想什么?”
连温酒:“连你这样叛国求荣的家伙地位都在我之上的话,那可真的是太没有意思了。”
他忽然爬起来大步冲上面前的高坡,朝着不远处那支大宁边军骑兵挥舞:“在这里!答答部的人在这里藏着!”
他张开双臂大声喊着:“向我放箭!”
曹上野脸色惨白:“你找死吗!”
呼楞格起身:“我杀了他!”
连温酒回头轻蔑的看了一眼:“死跟死不一样,如果是像你那样死,我肯定怕,如果是像我这样死,我如果怕,为何要做?”
他低头在衣领上咬了一下,然后深吸一口气拥抱天地。
“我把人间闹一遭,死不过是归期,若阴曹地府有不公,我们这些人,也是要闹一遭的。”
他仰头看向天穹:“生在阳间有散场,死归地府又何妨?”
“愿天下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