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楞格最不愿意的就是和中原人打交道,他总觉得只要是和中原人打交道的事情都会变得复杂起来。
他觉得答答部的人做事历来直爽,行就是行,不行就是干,干到行为止。
而他与中原人打交道实在是麻烦,其实究其根本,只是因为在他和外人打交道的时候失去了他答答部特勤儿子的身份。
在答答部,作为亲王之子他一句话就能解决百分之九十九的事情。
而在逍遥城面对宁人,他甚至还要把态度放低到有些谦卑起来。
有些时候若遇到个奇奇怪怪的宁人他就算把态度谦卑起来都没用。
比如介长生。
在见介长生之前呼楞格先见过方知我,方知我明确告诉他交易必须在逍遥城附近完成。
他其实也能理解。
那么大一笔银子的交易,涉及到了数千匹战马,还包括一批骑弓箭矢以及皮甲,一旦答答部反悔的话,中原人根本没能力挽回损失。
若在逍遥城,方知我将逍遥王打点好,让逍遥王从中获利,那逍遥王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最主要的是在逍遥城附近交易,答答部也不敢轻易反悔。
基于公平来说,方知我的条件似乎更显出诚意,谁家花钱不算计?不求稳妥?
倒是这个介长生的话让呼楞格一阵阵的怀疑。
如果两个人有一个是来破坏这场交易的,那他偏向于是介长生。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他一时之间又不能离开逍遥城,介长生的意思是让他随时看着那家卖胡饼肉汤的铺子。
只要什么时候介长生再到那家铺子里吃饭,那就说明东主有了新的指示。
这就让呼楞格又对那位东主格外好奇起来,到底是多大的胆魄和实力竟然敢在大宁造反。
从购买战马甲械的数量来看,不足以形成大的反叛,若只是想偷袭某处,数千骑兵应该是足够了。
突袭某处?
地处西北?
呼楞格虽然不是那么了解大宁的情况,可这两点联系起来之后他还是想到了一些什么。
白鹿关内有一个规模极大的屯田,屯田之内有一座据说储备了足够边军打十年仗所需的粮食。
如果大宁的这支叛军目标是粮仓呢?
想到这呼楞格又忍不住摇了摇头。
据说白鹿关内屯田有至少三万大宁边军,这支精锐驻守于此的目的就是为了防范草原诸部南下袭击。
以区区数千叛军要去攻打粮仓,无异于是给宁军送马。
里应外合?
莫非白鹿关屯田的某位领兵将军,就是要造反的人之一?
就在他思考这些的时候,又来了一个中原人找到他。
但见到这个人,呼楞格的心里一下子就有了底气。
这个人叫曹上野,虽是中原人,但在答答部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此人在答答部已有多年,是年少时就到了答答部生活。
曹上野还有一位叔叔在哈察钦,一样有着超然身份,是哈察钦可汗的座上宾,甚至隐隐有哈察钦宰相之地位。
不过据说曹上野的那位叔叔在差不多一年前横死,被人当街刺杀。
曹上野的叔叔去哈察钦,也是答答部授意。
这些年答答部就是曹家叔侄两个人例外配合下,将哈察钦压的根本喘不过来气,当然,哈察钦可汗可不知道这一点。
“曹先生。”
一见到曹上野,呼楞格就激动的大步迎接过去。
“总算把你盼来了。”
曹上野看起来三十四五岁年纪,典型的儒生模样,虽久居塞北,不过皮肤并不似草原人那样黑,看着白白净净的一身书卷气。
此人祖上曾在楚国为官,曾是楚国最后一位皇帝杨竞的老师之一,名为曹泊倾。
楚灭之后,曹泊倾没能跟着杨竞逃亡蜀中,一路向北逃到了草原上,一直在答答部隐居。
答答部可汗督尔卓对曹泊倾极为尊重,从曹泊倾身上学到了许多中原文化。
曹上野是曹泊倾的长子,在答答部没有明面上的官职,可答答部的贵族们都很清楚,在曹老先生故去之后这位小曹先生就是能起到决策性质的大人物。
曹上野示意呼楞格稍安勿躁,他伸手往下压了压让呼楞格坐下。
“殿下遇到什么事了?”
曹上野问。
呼楞格将方知我和介长生的事仔细和他说了一遍,请曹先生为他分析到底该信谁的。
“介长生。”
曹上野的回答很快也很笃定。
“为何?”
呼楞格不解:“我觉得这个介长生不值得信任,倒是方知我很有诚意。”
曹上野微笑着回答道:“殿下可见过那个骗子没有诚意?”
这话把呼楞格问的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