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休总觉得到了红日关之后的叶无坷恢复了原来的模样,自从叶无坷去了一趟江南道,再到一次厌吾山,整个人都被什么笼罩着似的。
他其实也能明白,徐绩那样段位的人针对一个少年布局摧心更像是降下来无数个层次的打击。
所以束休这个看起来对谁都很疏远的家伙,主动来见叶无坷的次数比以往都要多些。
天黑之后,几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满天星辰。
束休忽然问了一句:“为何你看起来不发愁?”
叶无坷笑道:“因为不怕了。”
束休就那么看着他,似乎想从这少年脸上看到不怕的理由。
叶无坷一边抬头看着星空说道:“在江南道,他一指就点中我的弱点,那时候确实怕了,怕我根本接不住第二招。”
他说:“我从离开大慈悲山开始算起,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该是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所以他就一招一招的朝着这里打,一次比一次力度大。”
“他用赵君善姐弟的事问我对错分明吗?到西域来又以厌吾山的人来问我对错分明吗?我以为他会一招比一招狠,结果我发现他不是这样一招比一招狠,而是翻来覆去只这一招。”
“这世上的对错有些时候确实会纠缠在一起,如赵君善,吃空饷杀百姓,也用这钱救济残疾老兵,比如厌吾山里的人,他们是在开山采石赎罪可他们许多人都是无辜牵连。”
叶无坷看向束休:“习武之人有品境之分,若修心也有,我的那位对手早已是修心修到了远超一品的大高手,普天之下,修心之人是他对手的屈指可数,所以我那时候确实怕他。”
“现在不怕。”
叶无坷道:“以后也不怕。”
束休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什么。
他似乎是想提醒叶无坷,你说的那位远超一品的修心大高手可不只是翻来覆去这一招,他只是看人心看的太准,所以知道摧毁人心用什么招式最直接最有效。
当然,束休也没想到叶无坷同样是个怪胎。
徐绩修心,修的是人心之中最阴暗的东西,事实上这人心阴暗不是只有一面,而是无数面,繁杂磅礴,徐绩修的便是将这繁杂磅礴全都利用起来,繁杂似万剑,剑剑可攻心。
叶无坷修心,修的就简单多了......我对,我无敌。
所以束休不打算再多说什么。
他难得的语气柔和的说道:“你对,就不怕。”
叶无坷忽然问他:“你说是道德让人越来越强,还是无德让人越来越强。”
束休不能回答。
说道德会让人变强,可往往有道德的人会被无德的人欺负的毫无还手之力。
说无德会让人更强,但从来都是道德把无德关进笼子里管教。
叶无坷看着漫天星空说:“无德是无解的招式,杀人无敌伤己也无敌。”
束休还是没有回答。
叶无坷又道:“应该想想这个问题,很重要。”
束休依然没有回答。
他觉得少年这话终究是少年意气太满了些,不管什么事说的太满做的太满都会显得过犹不及。
这和有人说你可爱你就使劲儿的夸大展现可爱,就会有人说你装的恶心是一样道理。
“走吧。”
叶无坷见束休似乎没有什么兴趣在这个话题上和他多聊几句,他也不打算继续讨人不喜,但他真的很希望束休想想他说的话,他也知道束休在某个时候一定会想起来。
“去做些有意思的事。”
束休问:“什么事?”
叶无坷问:“你喜欢大的还是小的?”
束休皱眉:“什么大小?”
叶无坷笑,起身道:“一会儿挑一个。”
束休敏锐的感知到了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眼神立刻就变得警觉起来。
果然,叶无坷就不是个正常人。
不,叶无坷就不是个人。
不知道叶无坷从哪儿找来了一些胡人女子的服饰,艳丽到让人看了之后脑海里想到的第一个词就是孔雀开屏。
“挑一套。”
叶无坷看向束休指了指旁边:“这个也挑一套。”
他说的第一套指的是衣服,第二个指的是......假胸。
就在这一刻,已经换好了衣服的余百岁扭着胯走过来,他脸上涂着厚厚的一层白色的东西,以及艳到好像刚刚喝了血的红唇。
“突击给你们补补课。”
余百岁道:“师父说这事交给我的时候,我就知道只能交给我,因为你们,根本就没有什么经验。”
他指着那些衣服:“快都换上。”
三奎看了看,扭头:“我不。”
大奎看着皱眉,二奎跃跃欲试。
余百岁:“大奎二奎除外。”
大奎松了口气,二奎委屈巴巴。
叶无坷先挑了一套鹅黄色的纱裙换上,挑了一套大小适中的假胸塞进去,换好衣服出来的那一刻,大奎喷了一口水,二奎点头说怪好看嘞。
三奎被逼无奈选了一套大红色的纱裙,出于羞耻,选了最小规模的一对假胸塞进去。
看他换好,竟有几分别样妖娆。
束休站在那,摇头如拨浪鼓:“谁再逼我,我便自尽!与其这样羞耻而死,不如一刀给我个了断。”
他坚决,无比坚决。
不仅仅是因为羞耻心,还因为叶无坷和三奎先挑之后,给他留下的只剩下一套了,最透漏的一身衣服,以及最夸张的一对假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