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锦本来答应她,要帮她把写好的信寄送到桑仡去,但来了几日,就有点后悔了。
陈嘉沐总是在写信。
偏偏她写信还从来不避着人。中午时候,他推门一进,陈嘉沐在床上睡着了,写好的信就在桌上摊着,小楷写的规规整整,一页读下来,好像也没写什么,报平安有,抱怨也有,写这里下雪了,又写荷花池结冰了,东一笔西一笔,很没有规律。
他就不好说什么。
走到床边上,他又听见陈嘉沐的梦话。
她总是说梦话。特别是晚上的时候,睡的格外不安稳。慕容锦睡眠浅,两人的枕头并在一起,模糊的梦话简直就是催命铃一般。
他睁着眼睛听。心中有扭曲的,古怪的满足感。
精神饱满的,健康快乐的人,不会让梦这样折磨的。
他也被梦结结实实地摧残过一段时日,久病成良医,他已经参透了梦的缘由。陈嘉沐成了他的一个药引子,给他医好了。
但他这样的病人,不会想着怎么报答医生的恩德。
他只会利用。
他掌握了人的一个弱点,就是给自己多了一把武器。
他听陈嘉沐的梦话,比听她哭还要仔细认真。他发现陈嘉沐真是奇怪,不梦何钊,也不梦见方彦,他听陈嘉沐说很多莫名其妙的话,又流出很多不知缘由的泪。她说自己要回去了。
回去了,回哪去?只有流不尽的眼泪而已。
然而这样的泪,不是流给他的,甚至不是流给她周围的任何人。
这不行。
陈嘉沐已经很久没有在他面前歇斯底里的哭过,他一想到何钊死的那日,陈嘉沐哭的那样子,脸白得纸似的,却打身体里挤出来痛苦缺氧的血色。
他想起来,心就很痒。慕容锦心中嗤笑着,俯看她面上紧绷悲痛,转头叫平儿过来。
他低声吩咐:“你叫她沐沐。”
“要轻轻的叫她,离近一点,多叫几次,语气温柔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