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渡一扫进宫前的愠怒,笑道:“从佳总算胖了些。”
他今日穿得随意,黄绫罗上绣龙纹,离陈嘉沐近了,她一低头就能看清直盯着她的一双龙目。
“最近吃得也多些。”陈嘉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自如。
她想请皇帝坐在前厅的红木椅子上,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陈渡语气略带不悦道:“从佳宫内只有一个服侍宫女?”
她刚想解释有一个去后院了还没来得及回来,还有一个太监已经几日没回宫了。
但刚一抬眼,就见跟在皇帝身边进来的太监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出宫后再没回来的方彦。
他照旧抹了厚厚的粉,唇间点了红,眉眼乖顺地跟在陈渡身侧,手背上也被盖得白,看不见胎记了。
怎么会是方彦……
陈嘉沐一时怔愣,竟说不出话来。
许是被盯着看久了,方彦也抬起头,一双狐狸似的眼眯起来,面上是冷硬的陌生,仿佛不认得她这个公主一般。
落雪在一旁急得悄悄晃陈嘉沐的袖子。
她这才反应过来,做公主的一直看皇帝身边的太监,本就是没规矩的表现。
“父皇……儿臣喜静,人多了反而显得吵闹,而且也不好管教。”
陈渡闻言点点头:“从佳不觉得不便就好。”
他们落了座,又如同平常父女般扯了些闲话,陈嘉沐紧张得鼻尖冒汗,没说几句手心全湿了,只能小心躲着陈渡的目光,用桌子和身体挡着,擦在自己衣服上。
方彦一直站在陈渡身边,目光凉凉的,就落在陈嘉沐发顶。
她今日用了两支大
红的牡丹钗,耳侧也簪了小小的桃花,片片花瓣犹如采摘下的一般浓艳鲜亮,却抵不过唇间的口脂。
不显喧宾夺主,配着冬日的雪色反而华贵大气。
有些公主的样子了。
他的手在身侧握紧成拳,下意识地,又将有胎记的那只手向身后藏去。
陈嘉沐没有再抬头看方彦一眼。
陈渡临走时,又提起宫中人还是太少了些。
陈嘉沐笑着说:“只有院子里扫雪的人少了,父皇给儿臣宫中拨两个太监便是。”
陈渡满意地点头:“缺什么就要直说,推推委委是小家子气。”
他一回身,方彦立马附耳过去:“挑几个能干的聪明太监。”
陈嘉沐看看陈渡,面上带着小女孩的娇气:“父皇,太监聪明能干有什么用,儿臣喜欢长得好看些的。做事叫人看着顺心才好。”
陈渡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他连连拊掌,“朕的女儿倒是眼光犀利,那让青俞多送几个过来,你自己挑就是了。”
方彦不敢看她,头更低了,小声应着。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陈渡身后,只听得琉璃宫内传出些陈嘉沐的笑声,被屋外的寒风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