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紧急,萧时当晚就要离开。
殷裕不知道他的底细,怎么看他这个身子板怎么不放心,衣食住行叮嘱了个遍,直到最后说无可说,他才巴巴地补了最后一句:“师父,你路上务必小心。”
殷裕将自己的玉佩塞到萧时袖中,道:“要是没钱了,你就去中州随便哪家殷府门下的铺子,只要把这个给他们看,他们定会好好接待你,若是你身上没银子了,让他们给你就行。你若是再碰见先前那些人,千万别跟他们硬碰硬。就你这弱柳扶风的,怕是挨不过他们一下——”
“行了,阿时不像你那么没脑子。”
魄风再停不下殷裕的啰嗦,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拉了回来。
他自己还对萧时的决定有些不满,所以只是别扭地说了一句“保重”。萧时知道魄风心思,但此刻他确实还有更多事要操心,于是也只是微微点头,骑上马便离开了。
“你千万早点回来啊——”
殷裕看着萧时逐渐远去的背影,抹了抹并没有泪水的眼角,打起精神看向魄风:“小风子,现在就剩咱俩了,得分工一下。你负责守卫和日常打扫做饭,我负责照顾柳时衣和拜佛。”
魄风懒得理他,给了他一眼刀:“我想干嘛干嘛。而且最后警告你一次,再叫我小风子我就给你看看真正的疯子怎么打人的。”
殷裕丝毫不惧,知道魄风只是个嘴上厉害的:“那你说你想被叫什么,小魄子肯定也不行吧?你要真这样,我就只能喊你小魄风了。”
“……你非得加个小是什么意思?!”
“那喊你大风子?大魄子?大魄风?你自己选,我很随和的。”
魄风抬手给了殷裕后脑勺一巴掌:“叫魄风!”
“那多生疏啊!”
“本身也没跟你有多熟!一会儿你回去做饭。”
“说好了分工明确的——”
“谁跟你说好了?!”
“好好好,你想赖皮也可以。这样吧,我大人有大量,只要你教我怎么跳上房顶,我就帮你做今天中午的饭。”
“做梦去吧你!”
空荡荡的流水村因着二人的吵闹,久违地显出了一丝生机。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百花楼门口。
虽然面上看起来都还挺轻松,但是他们内心其实都还惦记着昏迷的柳时衣。他们都希望柳时衣快点醒过来,区别只在于魄风还多了一层心思,柳时衣醒了他就能直接去中州找阿时了。
阿时也是,年纪越大越叛逆,真让他放心不下。
而被魄风念叨的那人,正顶着星辉日夜兼程,从霞光初照跑到月落星沉,从天边泛起一片淡淡的金色再到染上沉沉的墨。萧时的脸色随着时间推移愈发苍白,却始终没有停下脚步。
快马加鞭,地面都被激起阵阵尘土。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萧时捂住嘴,尽量不让自己咳出声来,但他的身体却已经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容乐观,每动一下,被强行封闭的经脉都会给他带来钻心的疼痛,但他不能停下来,因为他身后还有人在等着他。
而另一处的百花楼内,却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番景象。殷裕和魄风虽说性格迥异,谁也不服谁,但到底是在照顾柳时衣这件事上达成了统一。魄风手持药罐,一边拌着嘴,一边将煎好的药倒入碗中,准备给躺在床上的柳时衣喂药。殷裕则在一旁细心地照料着,又要时刻提醒魄风——以及他自己——声音别太大了,又要担心魄风把柳时衣呛着了。气得魄风最后把碗一推,让他来。小少爷信心百倍地上场,喂了两口,却没一滴进到柳时衣嘴里的,只好灰溜溜又把碗递了回去。
每到深夜,魄风总会坐在百花楼的屋顶上,眺望着远方。夜色如墨,星光点点,但他的心中却充斥着百般思绪。他担心萧时,担心凌霄盟,担心一切,但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守护着这个已经寂静无声的村庄,不能有任何的懈怠。
而殷裕则彻夜跪在菩萨面前,不住地祈祷。他不知道自己的祈祷是否能够起作用,却也只能安慰自己心诚则灵,毕竟除此之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就这样数着日子,七天很快过去了。柳时衣却依然没醒。魄风直等到第七日的深夜,却依然没收到任何从中州传回来的消息。
没有办法,他必须去找萧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