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卿家真的不知道宿天门门主是谁?”
阜怀尧又提起了这个问题,让范行知不甚明显地皱起了眉头,“陛下很在意这个问题?”
“因为朕一直在想,”白衣男子的眼神有一瞬的悠远,眼角的余光却在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范行知的表情,“朕见过的那个宿天门门主,究竟是不是真的呢?”
范行知的脸上有一些不是很明显的僵硬,“难道陛下怀疑自己看到的是宿天门左护法碧犀?”
对于他的反问,阜怀尧不置可否。
范行知对他的话有些在意,正想再继续追问下去,却忽然听到过道前方传来不算大的动静。
两个人都朝那边看了过去。
一看才知是原来是阜远舟和苏日暮他们回来了,跟着的两个刹魂魔教弟子都受了伤,一个脸上划了道口子,另一个严重些,左手手腕齐根断了,他倒是硬气得很,用布压住伤口就这么走了回来,粘腻的液体渗出了布,流得满手都是。
随行而来会医术的魔教弟子急忙拿出纱布药粉走了过去帮忙包扎。
阜怀尧也借着白鹤的手站了起身,不过阜远舟已经先他一步回到了他身边。
他拉着自家三弟察看了一下,见他手背上有些擦伤,眉头微微蹙起,“很是凶险?”
阜远舟摇了摇头,“能应付得来。”
阜怀尧岂能不知他这句话只是让自己安心之举,不过现在也的确不是追问、动摇军心的时候,所以阜怀尧没再多问,微微侧头看了看那个断了手掌的魔教弟子,他想可能是这里的光线太过暗淡,他总是觉得那些血液微微泛出了丝丝缕缕淡紫的颜色。
难道是“血承”改变了这些人的血液的色泽?
他记得自己在套范行知的话的时候,阜远舟似乎和宿天门门主明来暗去打了不少暗语,后者先是拿他这个兄长来明里暗里威胁了一番自家三弟,又扯出柳天晴来表明他既然能等慕容桀收个徒弟来对付他,也不差这个时间来等阜远舟弄个徒弟来对付他,然后呢,然后他家三弟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阜怀尧回想了一下,心里有一种悬空的忐忑感——什么叫做恋家?什么叫做四五十年?又是什么叫做不会再有下一个二十年了?
他知道当初宿天门四大长老身上的“血承”和普通族民身上的是不一样的,经过闻人折心、慕容桀和阜远舟三代人的努力,他们身上的“血承”带给他们的副作用也已经消失了不少,但是阜远舟却没告诉过他,这个“不少”的分寸到底是多少。
另外,阜怀尧其实并不是很介意阜远舟是不是长生不老或者青春永驻,但是他一种隐隐能够察觉到阜远舟由始至终都在寻求一种破解“血承”的办法,阜远舟也不是圣人,既然“血承”能够让一个人经过努力之后能力高于常人,而且保持青春,就算最后死于非命,可是又怎么会一点点心动都没有?
阜远舟这么极力去找破解之法,那就意味着这个“血承”有着不为人知的可怕后果。
会是什么呢?——阜怀尧隐隐有些想法,但是怎么都找不到那个线头,将真相抽丝剥茧拖出来。
闻人折心那一辈是第一代,他们是“血承”最直接的受害者,但是他们仍然活了一百多岁,之后慕容桀等人作为第二代,最晚一个去世的是孙澹,他也活了不短的时间,那么阜远舟担心的是什么?难道是因为四份“血承”给他带来了什么不可逆转的伤害?
想到那慕容桀生生让自家三弟继承的四份“血承”,阜怀尧的目光不由得看向前面的苏日暮,眉宇之间掠过一些大惑不解。
如果他没记岔的话,闻人折傲命名“血承”的意义就是通过血液传承不老的神话,他见过的柳天晴、听枫等人都是先天的“血承”者,长得比旁人快,老得比旁人慢……那么,苏日暮呢?
他的父亲是素修枝,而素修枝是和慕容桀同一辈的“血承”者,他出生的时候,素修枝体内的毒还没有传承到阜远舟身上,那么,苏日暮为什么不是“血承”者?!
阜怀尧终于发现整件事情究竟违和在哪里了,但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皇兄,小心点。”阜远舟轻轻地拽了拽有些走神的阜怀尧。
阜怀尧反应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阜远舟拉着走到了第八个石室,这里一片狼藉坑坑洼洼,身侧的人提醒他的时候,他脚边就是一个圆坑。
他微微移开了一些,然后看了阜远舟一眼,示意自己没事。
很多事情没有合理的解释,但是现在不是问的时候。
第八个石室的门以及打开了,这次是同时开了第四扇、第五扇门,就是因为第四扇门里的机关太过凶残,才把那个魔教弟子的手折了进去。
阜远舟带着他随着人群往第五扇门走进去了。
里面的过道也是差不多,一副经过了恶战席卷的模样,各种毒器暗镖插在地上墙上,众人走过的时候都需要小心翼翼避开,衣袍宽大的听枫微微提起了衣角,他平时总会被衣带绊倒,这会儿倒是没有出什么差错。
阜远舟默默地看了看阜怀尧。
阜怀尧叹着气摇头——就算是他性格冷漠不受外物所动,但是也架不住无伤无病结果被人背着走这等众人瞩目的事情啊。
阜远舟略显遗憾地掉回头去认真看路。
阜怀尧:“……”
……
一袭红衣狼狈地砸到了地上,不再动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