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百年活得潇潇洒洒了无遗憾,难道不比千岁万岁无聊无趣来得好吗?
范行知眼里几乎能看见火光或作炎水流露出来,“陛下身为玉衡君主,难道不曾执迷?”如果真的看破红尘三千,何必留恋至尊之位?!
“你说得对,朕的确执迷,”阜怀尧平淡地道,“朕执迷的是,这天下苍生,究竟何时才能真正迎来太平盛世?”
分心听着的阜远舟欲言又止了一下,不过还是没说什么,继续将他的注意力集中到他应该解决的事情上面去,他相信他的皇兄会有分寸的——没有分寸也无所谓,他在他身边,有什么事他会撑着。
范行知的手握紧成了拳头,语气里有些嘲讽,“陛下觉得,老朽所作所为,毁了你太平盛世的梦想?”
阜怀尧缓慢地眨动了一下眼睛,“宿天门迟早是心腹大患……如果不是卿家将朕的二弟引荐给宿天门,朕也不至于亲自出来一趟。”
皇室不是这么好搭上线的,尤其是阜崇临那种疑心病重的人,范行知作为他的盟友,推荐一两个门客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当时阜怀尧作为太子把持朝政,而宿天门想要渗透进玉衡朝堂,就不得不从一些旁门左道的地方入手,郁郁不得志一心求长生的范行知成了最好的突破口,再借由他和阜崇临联系上,将宿天门的人安插进朝堂里,只要打开了一个缺口,之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事实上阜怀尧让属下在这段时间的排查里,也确实找出了不少宿天门的奸细,只是还不到该动他们的时机。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需要出京城一趟,让那些人抓住这个机会,露出马脚来,不管是浮出水面的还是沉在水底的,尽数一网打尽。
范行知也不是泛泛之辈,大致能够猜出他的言下之意,冷笑不已,“能给陛下找些麻烦,老朽真是荣幸之至。”
阜怀尧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一丁半点也看不出他是不是有生气的迹象,只是眼神波澜不起,反而叫挑衅的人气个半死,“其实卿家在玉衡内部玩玩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卿家还是朕的岳父,朕怎么都会顾及这一份情面,”他用了“玩玩”这个词,好像造反抗命真的不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事情,“可惜,卿家竟是伙和外人来瓜分我玉衡领土,朕想留情,也想不出半点留情的理由了。”
范行知却是几乎就要大笑出声,不过他的身体状况真的很差,一笑估计就能岔气过去,所以他只是大幅度地扯动着自己的嘴角,露出一个大大的扭曲的笑容,“陛下当真大言不惭,可是你现在都自身不保了,拿这等话来威胁老朽,真的当老朽是无知的黄毛小儿的么?!”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在天仪帝的肩膀上停留了一瞬,似有所指。
阜怀尧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挑了一下眉头,“你似乎知道的比想象中知道得要多。”
范行知眼神露出了一分狠戾之色,微微压低了嗓音,“老朽也不是任人拿捏之辈。”
阜怀尧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那么,你知道宿天门门主是谁吗?”
“宿天门门主?”范行知狐疑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这么问?”对方的语气……让他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阜怀尧却是勾了勾唇角,一点笑意含在小小的弧度里,除了在阜远舟面前,他笑起来通常不会给人柔和的感觉,反而看得人一股凉意从脚底一路窜上了心口,冻得人打了个激灵,“卿家没有见过宿天门门主,朕倒是见过呢。”
范行知顿了一下,也许是因为天仪帝平时的形象都太多冰冷不近人情,这般难得玩弄神秘的模样,一下子就把人的好奇心勾了出来,他竭力遏制了自己表情的变化,语气怀疑地问:“你见过?你确定你见到的那个是真的?”
阜怀尧目光一闪,“朕看到的不是真的?难道还能有一个假的?”
范行知却很快察觉出了有些不对劲,只是说不出是哪里不对,索性也给他卖起了关子,“等下若是宿天门门主出现了,陛下大可辨别辨别。”
阜远舟目光闪烁地更厉害了。
而在这时,谢步御和碧犀那边也已经分出了胜负,坠絮剑毫不留情地割向黑玉面具男子的喉咙。
江亭幽一皱眉,但是还没等他出手,一条银色的细链子就飞了过来,一下子缠出了坠絮剑,用力一扯,就将剑锋从碧犀的要害处扯开!
一看那银链子,阜怀尧第一反应就是武林大会上出现的天下宫宫主阮鸣毓,但是等他看清来人的模样,却是意外了一下。
这不是阮鸣毓,是一个他没见过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