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州,早晨,魔教大院里。
早膳在八个眼圈黑黑的人的姗姗来迟中开始。
连晋左看看右看看,前看看后看看,觉得纳闷了。
他和宫清是因为探听消息会回来晚了才没睡够,甄侦和苏日暮最近一直气氛怪怪的失眠可以理解,柳天晴和沙临志也是深夜才从沙肖天那边回来,那么花寒花烈这两个小鬼为什么一副呵欠连天的样子?
提及这个,花寒没说话,花烈立刻苦了脸。
“昨晚我们压根就没怎么睡。”花烈诉苦道。
“发生什么事儿了吗?”一直在保持疑似魂游天外状的苏日暮总算回神过来,问道。
阜远舟早些日子已经把这一对双胞胎就是乌鸦嘴乌载意家的宝贝养子这件事告诉他了,他对阜远舟这种恶劣的隐瞒行为强烈地表达了不满,然后被无情地暴力镇压,不过他倒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告诉花寒花烈他就是乌载意嘴里说的那个磨嘴皮。
花烈皱了皱鼻子,“昨晚我们睡觉的时候一直听到好像机括运作的声音,就爬起来找找看,结果翻到天亮才发现那个机关,估计是被我们什么时候不小心碰到的。”
“机关?”连晋挑眉,“什么机关?怎么不来找我们?”
这两小孩现在是他的兵,出点儿事他该怎么向永宁王交代?
“我们想着是阜大哥给的地方,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花烈道,“也的确没什么事,就是一个藏东西的暗格,设计得很巧妙。”
“藏东西?”甄侦也微微起了兴趣,这是刹魂魔教的地盘,藏的东西想必不同寻常。
“嗯,藏着一个东西,我们看着觉得奇怪,就擅自拿出来了。”花烈有些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然后示意旁边一直一言不发的花寒把东西拿出来。
苏日暮打起了一些精神,他在这个大院住过一段时日,这里的机关重重都是当年魔教那个被教众连名字都忘记的人设计的,包括之前被江亭幽拿来搞风搞雨的小型弓弩,所以他很是感兴趣。
没等花寒拿出东西,苏日暮忽然就抬头往外看去。
甄侦、宫清和连晋晚了一步,也纷纷抬起头来。
两个熟悉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白衣霜冷,蓝衣皎明,像是碧海晴空一样自然和谐,叫人侧目。
只是坐在饭桌边的八人里,除了甄侦以外的人都纷纷露出惊讶之情,显然谁都没有意料到当朝天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和阜远舟走在一起。
“爷?”连晋立刻站了起来,“您怎么会在这里?”
他也是太过吃惊脱口而出,等问完了才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刮子——见自家主子和永宁王同进同出的,原因什么的还需要说出来么?
阜怀尧果然淡淡看他一眼,什么也没回答,只抬手止住了众人下意识的拜礼,道:“出门在外,一切从简,什么礼节都免了,不用暴露我的身份。”
众人自然称是,收起了自己的惊讶表现。
苏日暮朝阜远舟那边多看了两眼,想要看出些什么端倪。
离开京城的时候自家好友明明心如死灰,天仪帝也是铁心石肠,怎么这会儿两个站在一起……反而比之前腻歪多了呢?!
别以为他没看见刚才两个人是牵着手在进门的那一刻才松开的!
阜远舟像是没有注意到他的疑问似的,拉着自家兄长在饭桌旁坐下,顺势转移了话题,“刚才花烈说觉得什么东西奇怪?”
他们来得凑巧,就听到了这一句。
花烈花寒这才如梦初醒,花寒从衣服里拿出了一样巴掌大的东西。
这是一件宝塔状的物事,周身木雕,布满了弥勒佛的图案,却又不像是佛教的东西,感觉不出那种庄严感,这个小塔不大,却分有七层,小巧玲珑的,每一层甚至可以旋转,但是把这些塔层按着单逆双正的方向这么一旋,这些弥勒佛就不再是被打乱的无序线条,而是被组成了一张人物图。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手里拿着一把剑站在一处低崖上,长发猎猎衣袂飘扬,独身面对眼前狰狞可怕的百鬼夜行般的场面,一身霸气纵横凌冽,而在他的身后,一路烟尘延伸到地平线上,烟尘尽头是很多的人,却步履整齐行伍严谨,并没有因为后方的妖魔鬼怪而惊慌失措,依稀能够看到领头的是一个女子,一手指着前方让队伍前行,一边望向远处一人面对鬼众的男子,仅仅是看着这样的画面,都能体会到男子的决绝和女子的两难。
“好神奇的雕刻……”连晋看得几乎瞪大了眼睛收不回来。
沙临志有些不解,“这是什么?钟馗抓鬼图?”民间有这么个传说吗?雕刻上的人物都看不清楚脸,但是那男子也不像是抓鬼的钟馗啊。
阜怀尧和甄侦也是心生不解,但是一抬头就分别看到阜远舟和苏日暮古怪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