逶迤而来的大军护着仪仗队和那华美车驾进入雍州地界,闻风而来的雍州官员带着沿途百姓密密麻麻站满了道路两边,迎接这位一人之下的王孙贵胄。
精致奢华的华盖马车停下来的时候,雍州知府急忙迎了上去,但是一身盔甲的士兵将所有随行官员都拦了下来,只放了他一人靠近车驾。
“下官雍州知府汪谷见过宁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刚才的阵势实在有些吓人,汪谷心道当今圣上宠信这位王爷的传言果然不假,立马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
顿了片刻之后,才传来一阵掀动帘子的布料摩挲声,南海沉香的郁香夹杂着药味扑面而来,伴随着男子低稳的嗓音,不缓不急:
“本王身体不适,不便见风,就不出马车了,汪大人别见怪。”
“下官不敢,殿下多保重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嗯。”永宁王若有若无地应了一声。
他的声音委实很好听,汪谷记起他是皇朝中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稍微抬了一下头往车厢里看去。
马车门前,五官端丽的侍女掀开了帘子,露出了里面重重舒适奢侈的摆件物事,最里头偌大的软榻之上,蔚蓝衣角软软垂落,用暗紫丝线描尽了精致的紫藤花纹路,颜容丰峻萧疏的年轻王侯一袭华美的蔚蓝曳地长袍,雍然地靠坐在那里,眉似远山眸如曜石,轮廓俊美无匹,此刻他淡然一个眼神瞥过来,明明不含任何情绪,那种赫赫威压就是叫人心神巨震脚下发软。
汪谷完全是一个激灵就收回了目光,低着头不敢再动弹。
永宁王微微坐直了身子,“汪知府,本王早在出行之前便说过尽可能不惊动沿路官府百姓,你这般阵势,倒是将本王的话当做耳边风啊。”
他的话里听不出责备或者是其他什么样的感情,汪谷却是冷汗“刷拉”就下来了,跪地就不停叩头,“殿下大驾下官不敢怠慢,百姓们也想一睹殿下风采,下官不忍拂……”
“够了,”永宁王似乎并无太多的耐心听他解释,随意地打断了他的话,“本王累了,军队在外扎营,你们都退下吧。”
“是!下官记住了!殿下好好休息,下官、下官等绝不惊扰尊驾……”
等那个雍州知府几乎算是连滚带爬地走了,齐晏紫才将帘子放下,呼了一口气,笑了,“这么一来,雍州这边的人也不敢轻易跑来瞻仰您的尊容了~~~”
听舟放松了一下学着阜远舟的姿态而僵硬的身子,“也亏得这个知府想要讨好尊……殿下太明显了,不然像上一个州那样子一路装病也是麻烦。”
齐晏紫无奈地摇摇头,这“永宁王”都病了一路,深厚的念兄之情都感动了不少人了,在这么下去,天仪帝那边也不好做了——自家三弟这么舍不得离开京城,他总不能无动于衷吧,偏偏这个“三弟”又不是正版的!
欧阳佑从软榻后面的帘子里转出来,道:“这次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在这里停几天‘养病’吗?”
听舟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行!”
……
严舆,莲华山山脚。
阜远舟将剑从一个虎人身上拔出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飞溅的鲜血渗进带着土地里,他微微俯身用手指蘸了一些,捋了捋,血里更清晰一些的紫色血丝叫他沉了眸色。
打斗声已经停下来了,苏日暮跟甄侦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往阜远舟那边走去,见他脸色不太对便压低声音问:“有什么不对??”
“……没事,”阜远舟不欲多讲,收回了动作,回剑入鞘,目光略微扫视了一遍四周零落众多的虎人尸体,再看看神态各异的众人,淡淡道:“继续走。”
蹲在地上察看痕迹的宫清站了起来,指着一个方向道:“虎人是从那边来的。”
没有人接话。
秦仪和丁思思都看了他一眼。
甄侦和苏日暮不置可否。
连晋把玩着一片叶子,没有什么表示。
气氛一下子僵持住了。
片刻后丁思思缓缓开口:“宫公子似乎很熟悉这些虎人的行踪规律。”
他们就像是真正的捕猎的野兽一样,痕迹难觅,目前只有宫清才能看出些许蛛丝马迹。
宫清弯了弯嘴角,但是没什么笑意,“这些东西追了我几个月,总能比丁姑娘知道多一些。”
丁思思动了动眉毛,没再说话了。
连晋懒洋洋地走到宫清身边,瞥向那个眉眼美艳而冷然的女子,吊儿郎当道:“丁姑娘若是不信宫清的能力,大可自个儿去找。”
丁思思却是笑了笑,依稀看得到当年温柔仙子的模样,“我自然是跟着公子的,元帅此话多虑了。”
阜远舟这才语气平静地开口,好像这里所有的暗潮汹涌都和他无关,直接置身事外:“接着走吧。”
……
京城,白马寺山脚脚下的茶摊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