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就已经略有提过了,这伏汹殿上是房屋下是地牢,地牢里全是三面封死外加一扇铜门只留一个小窗送饭的隔间,阴冷晦暗潮湿,用来关押一些不能见光的人物,除了皇帝外无人可以无令擅进。
而这里面能让申屠谡雪感兴趣的,或者说是和宿天门有关的人还真的不少。
阜怀尧就带了阜远舟、连晋、甄侦以及苏日暮过来,守卫这里的禁卫军头子忐忑不安地带着他们往里走。
入到深处,就可以看到几个大的有玄铁栏杆围成的牢狱,这里本来关押着十几个虎人,因为他们的凶猛而用锁链一一锁在柱子上,阜怀尧下令让顾郸隔几天便过来看看,试试寻找让他们恢复正常的方法。
而现在已经不用费力了,因为他们依旧被拷在柱子上,但是脑袋低垂着,已经失去了生命的痕迹。
阜远舟先众人一步越过了大开的牢门,走到十几个虎人面前一一查看,连晋和甄侦也随后一步跟上,苏日暮本来就是被阜怀尧不知出自什么心思点名过来的,就没去凑这个热闹了,只在四周墙壁什么的用手指头敲敲打打一番。
里面腐臭和血腥味交缠,实在叫人作呕。
阜远舟面无表情地一一看过他们的致命伤,都是在后脑勺,一击致命——是撞击,他们用力之大,让整个后脑勺都凹进去了一块,流出了鲜红的血和微黄的脑浆,此时已经有些凝结了,被氧化了的颜色让人看了极是不舒服。
收回手的时候,他手上不小心沾了一点没干的血,借着烛火,他清晰地看到了上面微微紫色的血丝,极浅极浅,若非习惯都很难发现。
是失败品……
他心里一沉,好一会儿才回神,朝站在外面的兄长摇了摇头。
阜怀尧面无表情地示意他们出来,一行人继续往里走,走到一个隔间前,这里同样已经门户大开,里面仰面躺着的男子瞪大了一双不瞑目的眼睛,喉咙里鼓起了一块,似乎卡着什么东西,他的手抓挠着脖子,看得出有挣扎的痕迹,似乎很不想死。
阜远舟走进去,将尸体的头部托起,另一只手在他的脖子上一按一推,一个缺了口的汤匙带着未干的血滑了出来。
甄侦用手帕包住,拿起来看了看,又在地面上翻了翻,翻出一块碎瓷片,道:“他自己摔碎的。”
言罢,一行人又走到了隔壁开着门的隔间里,里面同样有一具尸体,这是一个看着挺文气的中年人,甚至身体还没凉透,双手却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整张脸都因为窒息而扭曲,可怖之极。
阜远舟检查过后,对兄长道:“都是自杀。”
苏日暮撇撇嘴,总算明白为什么天仪帝把自己叫过来了,道:“这墙壁坚固是坚固,但是隔音效果太差。”
阜怀尧眉宇之间冷皑皑一片。
事情是起因是这样的——
就在不久之前,会宴大殿三乐交锋的时候,虎人以及带着虎人追杀宫清的章巩,准备带着玉衡地图投靠他国的龚资振,离奇地……全部自杀了。
龚资振是自己把自己掐死了,章巩是吞了碎汤匙划破喉咙而死,虎人则是全部撞柱子身亡。
这般诡谲场景,叫常年驻守这里的禁卫军们都惊得魂飞魄散,立即遣人去上报内务总管常安,好通知天仪帝。
而这些人,都是直接或间接和宿天门有联系的。
阜远舟的脸色阴晴不定。
棋差一招,所有人都在会宴大殿里提防着申屠谡雪,却没想到伏汹殿里的人才成了他的目标。
这些人都死了,其中一个作用就是杀鸡儆猴,看来宿天门是下了决心要翻他出来了,若是被找到了……
这皇宫呈“回”字状,外围是外城,里面是内城,而会宴大殿就是在外城,而伏汹殿便和会宴大殿一墙之隔,虽说守卫严密兼之建造得当,两者之间根本没法相通,但是声音这种东西是没法阻拦的,申屠谡雪的笛声和铃铛声又非比寻常声音,就这么毫无阻碍地送进了隔音效果不好的伏汹殿里。
阜远舟看向自家兄长,“龚资振不是一直在府尹府吗?怎么会出现在伏汹殿?”
阜怀尧盯着最后那个隔间的尸体,道:“他放在楚故那里没什么用,朕就把他放在这里,让顾郸想办法治好他。”
不过没想到反而因此被一网打尽了。
被人在眼皮子底下摆了一道,甄侦的脸色也不太好,“对方这么急着杀人灭口,看来他身上一定有什么关于宿天门的秘密了。”
“甄侦,这件事你去查。”阜怀尧淡淡下令,既然已经确定了都是自杀,他就回身走了,毕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众人立刻跟上。
因为阜怀尧一直在想事情所以没多加注意周围,苏日暮拉着阜远舟走在了队伍的最后面,低声问:“你怎么回事?”
“嗯?”阜远舟疑惑地看向他,似乎刚才压根没发现他在似的。
苏日暮不满地白他一眼,“说你呢,在申屠谡雪手上吃亏了?怎么真气乱成一团?”这点别人看不出来,从小和阜远舟一起练武的他怎么可能没发现?
阜远舟望了他一会儿。
苏日暮被看得莫名其妙,“干嘛?”
阜远舟却是摇了头,“没什么,只是今天和他斗了两次,有些累了。”
苏日暮自然知道申屠谡雪的厉害之处,听他这么说,也没怀疑什么。
回到御书房,没跟去的其他人已经等在这里了。
连晋把刚才的所见所闻都一五一十说了一遍,众人听得毛骨悚然。
燕舞抓紧了楚故的手,“这是申屠谡雪做的?他到底是人是鬼?”
周度也有些毛毛的,“用笛子就能杀人,该不会真的是妖术什么的吧?”
商洛程摇头,“子不语怪力乱神。”
楚故嘴角抽了一抽,“那老商你解释解释?”
商洛程一本正经:“还没想好。”
楚故:“……”
庄若虚则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刚才我们在大殿里听申屠谡雪的笛声不是更清晰吗?为什么我们都没事,反倒死的是离得更远一些的伏汹殿的囚犯?”
“而且这些囚犯都恰恰和宿天门有关系。”连晋补充。
周度喃喃,“所以说真的很像妖术是……”
阜怀尧望向似乎在苦思什么的自家三弟,淡淡问道:“远舟你怎么看?”
阜远舟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道:“杀死他们的不是申屠谡雪的笛声。”
“……嗯?!”众人都怔了一怔——难道他们还怪错了申屠谡雪不成?
阜远舟斟酌了一下字句,缓缓道:“杀死他们的,应该是申屠谡雪手上的铃铛。”
众人更是不解了,这回连苏日暮也不例外地觉得意外。
“三爷说的是申屠谡雪手上那个有时候不会响但是刚才不动都会响的那个黑色的铃铛?”布磬问。
群臣被他绕口的话说得有些晕了。
阜远舟则是轻点下颔,“其实,那不是铃铛,它是活的。”
一阵阴凉凉的风刷拉刷拉卷过,群臣的后背腾的麻了。
它是活的它是活的活的活的……
燕舞倒序一口冷气:“妖怪?!”
苏日暮感兴趣,“山精??!”
原本心情压抑的阜远舟瞬间被他们弄得黑线满头,“不是,是虫子。”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