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结束后, 电影进入后期制作阶段。
程似锦身边的团队派人过去协助,一同参与剪辑和配乐的参考。她身边的团队质量很高,如果剧组需要的话, 她一般都会答应借人过去。
制作周期不算短, 中途也有别的活动需要出席。在这期间,她没有再打听过陆渺参与的活动,在上映之前, 以两人的地位差距,她也完全碰不上对方。
夏日雨夜,那数十日的朝夕相对,多次地呼吸缠绵, 神魂交融,似乎都成为了仲夏夜的一个梦境, 随着时日迁移渐渐散去了。
就像是两个人各自行走在溪边, 都已从泥泞的水畔回到了岸边, 不再担忧自己或是对方被这湿润的池沼拉下水底。
初秋, 结束工作的程似锦被邀请去看剪辑后的成片。她本身就是这部电影的出品方,自然不需要过度保密。在成片投入荧幕,配乐响起后,她才久违地见到陆渺的脸。
那是一张很适合大荧幕,很俊美漂亮的脸。
他演了一个居高自傲、有坏心却总是办不成坏事的小公子。随着剧情的推进起伏,光影流泄在画面上,他面对着镜头,朝着镜头中央看过来。
这画面让人好熟悉。
过往的记忆突然生长出来。程似锦只是看,并不说话, 旁边跟着剪片的工作人员兴奋地凑过来:“姐, 原片素材都特别好, 上次你来配那几场雨戏的配音,我就说那个场景太美太有冲击力了,还有这个,对,这个角色跟姐同镜头的画面,绝了。”
程似锦道:“他什么时候过来配音的?”
“哎,有一阵了吧。”对方说,“他经纪人说刚回去就开始发烧,病了,拖了一阵,怕耽误配音进度,来来回回重新配了好几次。”
“病了?”
“好像是。”工作人员想了想,“也可能是进入特殊时期了,omega的抑制针还是有一些副作用的。”
程似锦点了点头。
她知道陆渺是因为什么病的。
“哥?”小助理在门前第三遍敲门,终于开了,他探头进来,钻进屋里,看到陆渺又吓了一跳,“我就说不让红姐带你跑那个通告,上次生病都没好,顶着发烧硬扛,小陆哥,你这身板看着也没那么耐造,给你折腾坏了我给谁打工去!”
陆渺开完门就坐了回去,声音还有点沙哑:“公司当然给你安排别的艺人。”
他缩在沙发上,伸出来的手指都泛着粉红,一片热乎乎的。桌上开了一瓶酒,小助理看到又是一阵惊叹:“怎么能喝这个!生病不可以喝酒!”
陆渺不想解释自己不是生病。
他只是还没戒掉。
小助理也是带着任务来的,他当场把活动文档发给陆渺,又觉得这样使唤一个病号太不人道了,连忙把手里提着的袋子打开。
里面是红姐让他买的,是一些退烧药和别的抑制类药物。小助理掏抑制剂的时候,小心地问:“小陆哥,你是不是真的发情了啊?”
陆渺点开文档,才看了两行,泛红的眼睛就痛起来。他伸手捂住眼睛,低低地说了句:“没……别胡说。”
“幸好……”小助理松了口气。在这种时期让omega工作,虽然不犯法,但也是道德低下,很多公司都视为违规行为。他又念叨,“红姐让我跟你说,一定要振作起来,我们可都靠你了。”
小助理帮他收拾了一下东西,过了没多久就离开了。
遮光窗帘拉得严实,室内一点光都看不见。陆渺听到关门声,把毯子盖过头顶,闭上眼。
在黑暗与热度的升腾中,似乎是第一次、也仿佛是第一万次,那种被俘获的感受蹿上神经脉络。他记得那应该是很痛的……她的临时标记疼痛得让人害怕,可一经分离,畏惧便在时间消磨中迅速淡去,在记忆里被打磨清晰的,是一种至极欢|愉。
程似锦……
陆渺的舌尖抵住了牙根,他的舌头被自己咬了几次,为了在戒除当中保持清醒。可是层层递进的疼痛,居然遮蔽不了成瘾症状。于是不得不用相似的替代品来过渡、来缓和。
替代品收效甚微。
陆渺用手捂住脸,他的脸颊特别烫,强烈需要某人的痛苦涨满胸口。程似锦说得对,他提的要求草率又天真。
这么强烈的戒断反应,跟书上说的程度完全不一样……
陆渺看文件的手机滑落下去,在地上响起啪嗒一声。他恍惚地睁开眼,眼睫已经被生理性的眼泪濡湿,朦胧地摸索了几下,把手机拿起来。
在这个过程中,指尖胡乱拨弄的几下,让手机页面停在了联系人。
屏幕中间静静地停着两个字,没有多余的修饰,只备注了“前辈”。号码他在剧组时联系过,倒背如流。
陆渺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半晌,艰难地要求自己挪开视线,不要再打扰对方。他知道程似锦帮助他是出于工作安排、以及她个人的善良,不应该得寸进尺。
而且……
他会再也摆脱不了的。
就算再痛苦难过,陆渺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他伸手想要息屏,把手机放得远远的,然后吃一点药。
屏幕还没暗下去,上方突然跳出来一个短信。
前辈:“还好吗?”
陆渺按侧键的指尖顿住了。
三个字而已,他的大脑忽然间一片空白。
陆渺呆呆地看了一会儿,“事情的严重性”突然间被抛之脑后,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怎么考虑的,或者干脆就没经过自制力这一关,本能地回复:
“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