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终还是保留了那份视频。
陆渺只看了几眼静音版, 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怎么说的了。程似锦很少把无关工作、不重要的东西留在手机里,除了这个视频之外, 其他的大多都是密密麻麻写满字的东西。
陆渺隐隐有一种不可言说的雀跃。
这是一种偏爱,一种与常情不符的破格。程似锦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释放出这种特别对待,陆渺却能在她流露的刹那捕捉接收。
他感知到爱的触角很敏锐,所以不需要对方那么用力地去表达,他就能从中汲取到被爱带来的幸福。
不久后,陆渺完成了新的作品。创作者看自己的结果总是一会儿满意、一会儿失望,他自己没底气, 所以不好意思让程似锦知道,几次想开口都欲言又止。
直到程似锦说:“我在办公室给你留了一个位置。”她还不清楚陆渺已经画完, 只是随口提了句, 并问他什么时候让人来裱。
陆渺看着她愣了很久, 突然很热烈地抱上来, 凑过去亲她。程似锦的口红边缘被蹭得模糊, 浅浅的红痕落在他的脸颊上,陆渺顶着脸上的口红印记, 眼眸清透如溪底:“明天就可以!”
程似锦有些意外:“你画完了。”
陆渺点头。
“那怎么一直没有动静?”她问。
陆渺不说话, 假装没有听到,从她怀里逃走去喂猫。
第二天装裱运送的时候, 她特地在场,掀开蒙画的布。
奇诡浓艳的色彩交织成一副炫丽画作。陆渺很会画光, 无论是灯光、日光、还是月色落在雪地上折射出的雪光,他都描绘得十分精湛。
雪地里残阳渐落, 浅浅的人影一半倒映在雪光上。
程似锦盯着看了一会儿:“似乎进步了很多。”
“风格更加强烈了, 这样挂在墙上引人注目, 跟您办公室里的其他背景板很格格不入。”旁边的张瑾道。
“没关系。”程似锦笑了笑, 觉得陆渺本身也很醒目、很格格不入,“就放上去吧。”
这幅画确实很引人注目。挂上去的第三天,母亲来公司探望她,往程似锦的办公桌上放了新剪的几枝百合。
百合花香浓郁,插瓶能开很久。周淑珍正欣赏瓶中花,一抬头,恰好见到新的背景装饰,发自内心地夸奖了一句:“跟咱们花厅里那幅有点儿像,但是画得更好,怎么有心情挑画啦?”
程似锦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哦。是渺渺画的。”
“渺……”周淑珍重复了一个字,顿住,目光复杂起来,无奈道,“叫人跟叫小猫似的,有你这么管人叫猫,管猫叫狗的吗?”
程似锦没觉得不好,笑了一下,说:“他比小狗可难缠多了。”
小陆少爷研发了新的甜点。
楼下的唱片机关了,陪着他做甜品的小狗听到声音消失,热情地跑下楼,一点儿都不像猫地大声喵喵叫,爬上程似锦的腿,非要她抱起来才老实。
程似锦抬起头,看到陆渺在旋转楼梯上面,用那种很严肃的眼神盯着小狗,表情好像在说“好谄媚的猫,特别没骨气”。
中间掺杂着一点点吃醋的成分。
程似锦抱着猫上楼,他就走过来接。把小狗从她怀里抱过来,带着一点儿矜持:“它太沉了,你别抱它。”
程似锦拥住他的腰,把小狗夹在两人中间。陆渺搂着猫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她的身体便靠近覆上,越过小狗的白色耳朵尖,亲了一下他的唇。
“喵——”它有点着急。
程似锦伸手摸了摸陆渺的脖颈,指尖停在后颈上,低头安慰小猫:“不要吵。”猫不肯让她忽视自己,抬起爪子勾住程似锦胸口的衣服。
肉垫乱七八糟地踩在胸上,很急迫地要嗅一嗅主人身上的味道。程似锦没办法,抓住它的爪子也亲了它毛绒绒的脑壳一下,小狗的耳朵都没往后撇,还兴奋地直挺挺地竖着,高兴得不得了。
她一抬头,对上陆渺盯过来,有些哀怨的眼睛。
“亲我的时候怎么可以还亲小狗。”他低声说,“始乱终弃。”
程似锦道:“你不是说自己贤惠大度吗?”
“贤惠是男人的谎话。”他认真说,“除了小狗以外,外面的那些野男人我才不担心,你都不在乎他们的。”
程似锦挑了下眉:“真不担心?”
陆渺一下子心中打鼓。琢磨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不会真的有什么外面的野男人吧。他一边担心,一边又不好意思现在反口,想了想,硬着头皮说:“那当然。姐姐,外面都没有好人的。”
程似锦抱着他,抵着他的肩膀埋头笑。她的笑声落在耳畔,让人耳根泛红,心跟着痒痒的。陆渺忘了问她笑什么,喉结微动,有一种莫名的心焦和口干舌燥,他鬼鬼祟祟地伸手要碰程似锦的后腰,忽然听到她说:“你是不是没有看完那个视频?”
陆渺的手吓回去了,反应停了一秒,说:“我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程似锦并不回答,拉着他去开花厅里的投影仪。光影铺满整个墙壁,那个视频投满墙壁,清晰至极,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现。
灯关了,只剩下摇动的画面。
陆渺只看了一眼就炸毛了,他慌张地寻找投影仪的遥控器,没找到,伸手抓程似锦的手机,耳朵红透了:“我们偷偷的看两眼就算了,不要……”
程似锦看着他的脸,指腹按在音量上。
声音一点点放大,逐渐清晰起来。陆渺听见自己喝醉了、沙哑朦胧的声音,几乎有些痴缠地喃喃低语,说:“姐姐……我好喜欢你……”
他的脑海一片空白。
大脑程序停止运行,基本死机。小少爷那种茫然的表情维持了几秒,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那是自己发出的声音,惊讶地扭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又呆住,随后默默地挪动了一下身体,缩在沙发角落。
屋里空调开得太低,程似锦递给他一条毯子。
陆渺抱着毯子,把脸埋起来,只露出红彤彤的耳尖。
程似锦在他旁边坐。她看过很多次,喵喵虽然一向可爱,但话多的时候却不常见。光影晃动,变换之中,画面里的小少爷伸手捂了一下摄像头,又松开,可怜地说:“只可以自己看,不要给别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