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 56 章 癫人的表哥当然也是癫人(2 / 2)

等卢梦卿再找完那几本书递过来,她便神色随意的翻了一翻,果然见里边也同样夹着便条,遂又一本本递还回去:“书我暂且借阅,便条你还是收回去吧!”

卢梦卿笑了一笑,神色有些感怀:“都是多年前留下的了……”

依次一张张抽了出来,面露唏嘘。

一直到他翻到先前乔翎看到的那首诗。

卢梦卿显而易见的怔了一下,失神几瞬,又抬眼去看乔翎。

乔翎懊悔极了:“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卢梦卿笑了笑,摇头说:“都是过去很多年的事情了。”

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执着那薄薄的一张便签,久久无言。

就当乔翎以为他还要继续沉默下去的时候,卢梦卿却忽然间开口了:“虽然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但现在再看见,还是有点难过啊。”

乔翎见他好像并不避讳过往,这才试探着,小心翼翼道:“留下这首诗的那个人……”

卢梦卿垂下眼睑,将那张便签收了起来,声音平静道:“死了。”

乔翎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卢梦卿再瞟她一眼,不由得道:“又不是你杀的,你露出这个表情来做什么?”

他反倒拍了拍乔翎的肩,说:“没事的,不要太介怀。”

可是乔翎听了,不知怎么,心里反而愈发难过了。

回去的路上,坐在马车上,她闷闷的同姜迈道:“我好像无意之间做了一件错事,我把人家愈合了的伤疤揭开了……”

姜迈却说:“如果伤疤揭开之后仍旧会痛,说明根本就没有愈合。”

乔翎道:“但是问题其实不在于伤口究竟愈合与否,而是这件事本身叫我有点难过……”

姜迈道:“人活一世,是很容易感觉到无力的。”

马车内的气息有一些沉郁,他伸手将窗户推开一点。

金子好像也感觉到了,趴在车厢里,看看乔翎,再转头看看姜迈。

马车途径某条街道,隐约有嘈杂声传来,金子忽然间在车厢中站起身来,竖起耳朵,朝窗外叫了一声:“汪!”

乔翎与姜迈都愣住了。

紧接着,金子又一次叫了起来。

乔翎吩咐车夫:“停下!”推开窗户去看,迎头便是一座熟悉的茶楼。

她心下微动,再仔细去看,出事的却不是茶楼,而是茶楼旁边的一家医馆。

医馆门前摆一张官帽椅,椅子上坐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妇人,脸上余怒未消,气势强硬,正吩咐同行的几个小厮:“给我砸!这种胡言乱语、伤人害命的庸医,就不该叫他到神都城来!”

路过的行人神色各异,指指点点,却是无人近前。

巡街的差役就在不远处站着,眼看着医馆里的药架都被推倒,药材散了一地,竟也没有阻拦。

这时候不知道打哪儿钻出来一道声音,闲闲的,懒懒的:“大夫,你这儿怎么回事啊,今天还开门不开?!”

那中年妇人闻言变色,目光如电,冷冷扫了过去,见来人相貌明俊,倒是一怔。

转而见他穿一身布衣,显然只是平头百姓,遂彻底冷了脸下去:“你难道没长眼睛,看不见这边是何情形?不识相的东西,给我滚开!”

那着布衣的明俊郎君,也就是公孙宴,却不理她,只是问白应:“大夫?大夫你说话啊,你今天还开不开门?我这急着看病呢!”

白应神色漠然的站在医馆门口,看着满地狼藉,好像被砸的不是他的店一样,倒是在看向公孙宴的时候,神色有了一点波动。

他微微皱眉:“你要看什么病?”

公孙宴见他理人,更添了几分精神,上前几步,愁眉苦脸道:“我屁股中间有一条很大的缝,你说这可怎么办啊大夫!”

白应:“……”

白应很后悔为什么要理他。

别说是他,就连马车里的姜迈,都不由得为之默然。

这种疯癫程度,感觉较之自家的弘文馆大众偶像也不差什么了。

再一转目,就见乔翎与金子一起占据了马车上的大半个窗口,对着窗外看得专心致志。

姜迈在后边,只能见到一头乌黑的头发,并一个毛茸茸的黄色脑袋。

他心里觉得这一幕可爱极了,这时候却听那一人一狗同时出声了。

乔翎喊:“喂!”

金子叫:“汪!”

公孙宴与白应同时看了过去。

公孙宴喜道:“找我的!”

白应语气略微柔和一点:“找我的。”

公孙宴道:“那可是我(重音)表妹!”

白应略一怔,这才将视线从金子身上往旁边一挪。

马车里姜迈也怔住了。

他问:“你认识那边的人?”

乔翎回头,很认真的点头说:“那是我表哥啊!”

姜迈默了一默,继而问:“哪个是?”

乔翎:“……”

乔翎因他的沉默而沉默了一下,几瞬之后才说:“哎,其实我表哥虽然有点癫,但是人还不错的……”

坐在医馆门口的那中年妇人显然没想到会遇上这种意外,倒是真的愣住了,回神之后,觑着那辆悬挂有越国公府标志的马车,不由得皱起眉来。

她站起身,问公孙宴:“敢问尊驾是越国公夫人的——”

公孙宴趾高气扬:“那可是我表妹(重音)!”

中年妇人便知道他是越国公夫人的某个穷亲戚,心下嫌恶,脸色倒是表现的好看了一点——关于越国公夫人的身世,近来神都议论的正热闹。

旁边同来的侍女则低声道:“周妈妈,越国公夫人可是众所周知的癫人,不敢同她当众闹起来的。”

周妈妈明白这个道理,周身的威势便自然而然的弱了下去:“看在越国公夫人的情面上,饶这庸医一回,也便是了!”

又向白应道:“三日之内,赶紧带着家小离开神都,否则——你好自为之!”

白应并不做声,神色淡漠如初。

乔翎却已经出了声:“我又不认识他,凭什么要与他情面?”

她留姜迈在马车上,自己下去,毫不客气道:“庸医害命,当然就得偿命,怎么能因为我与他一点无中生有的情面,叫这厮给逃了?”

又连声问:“苦主家里可报过官了没有?京兆尹的仵作去验尸了吗?怎么还不找人把这庸医给控制起来,倘若他畏罪潜逃,那还得了?!”

周妈妈从头听完,脸色不由得难堪起来,却不言语。

乔翎觑着她的神色,反而语气亲热:“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不要怕,众所周知,我正是天下第一号爱管闲事的人,既然遇上了,就不能坐视不理!”

马上就使人往京兆尹去报官。

周妈妈见事不好,只得低头,近前去道:“夫人容禀,其实并没有人丧命……”

乔翎遂冷下脸来:“那你到人家店里来又打又砸,还说人家是庸医害命?!”

周妈妈有点怕她,只得把主人家给搬出来:“好叫夫人知道,老奴乃是楚王殿下府上的人,我们王妃娘娘还是贵府老太君嫡亲的侄孙女……”

乔翎大惊失色:“原来你是大皇子府上的人?难道这庸医居然害了王妃娘娘性命?这不得杀他的头!”

周妈妈为之气结:“并没有害了王妃娘娘性命——越国公夫人!”

她加重语气:“你不要乱说!”

乔翎于是抄起手来,问她:“所以这庸医到底是害了谁,要你奉命来砸人家的店,还急着把人撵出京去?!”

周妈妈眼见着周遭人已经有了聚拢之态,便心知要糟,更不敢再跟癫人当着满街人的面对吵,当下果断后退:“王妃娘娘宽厚,并不曾见怪,‘奉命’之说从何说起?”

她说:“是老奴自己听不惯庸医胡说八道,咽不下这口气,才来寻他麻烦的,有不妥之处,再次谢过,至于损毁多少,照价赔付也就是了。”

说着,自袖中取出一张银票,使人递到白应面前去。

白应却没有伸手接,只是说:“我并没有错诊,你们府上那位侧妃,体内的确有避子药存留的痕迹,这也是她一直以来都没有身孕的原因。”

周妈妈勃然变色:“你这庸医,还敢胡说?御医都没有诊出来的事情,竟叫你诊出来了?也就是王妃宽厚,否则早该将你押出去乱杖打死!”

白应不语。

公孙宴则道:“既然御医这么厉害,你们侧妃为什么还要请他去看诊呢?”

周妈妈为之语滞。

公孙宴见状,又道:“他只是说你们侧妃有用过避子药的症状,又没说这药是你们王妃下的,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周妈妈眼底狰狞之色一闪即逝:“还不把这个胡言乱语、构陷王妃的贼子拿下?!”

乔翎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头。

周妈妈茫然回头。

乔翎道:“我说这位妈妈,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我的事情,不过我衷心的奉劝你,当我这个癫人都在好好讲道理的时候,你最好还是讲道理一点,你说呢?”

周妈妈还没有应声,那边公孙宴已经大喊出声:“我们家大夫因为诊出来楚王府上的侧妃体内有避子药的残留,被楚王妃的陪房把店给砸了!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啊?!我们又没说那药就是楚王妃下的,就是楚王妃不想看侧妃生孩子,凭什么这么坏人生意啊!”

周妈妈:“……”

周妈妈木在当场,而公孙宴意犹未足,从药铺了摸了张纸壳子,卷起来充当喇叭扩音,大声重复:“我们家大夫因为诊出来楚王府上的侧妃体内有避子药的残留,被楚王妃的陪房把店给砸了!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啊?!我们又没说那药就是楚王妃下的,就是楚王妃不想侧妃生孩子,凭什么这么坏人生意啊!”

周遭人神色各异,低声议论起来,胆大些的,甚至于还敢指指点点。

乔翎习惯了万众瞩目,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白应像个麻木的卡皮巴拉,也不觉得有什么。

公孙宴……公孙宴享受这种万众瞩目,更不觉得有什么。

受伤的只有周妈妈。

周妈妈惊慌不已:“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再敢胡言乱语,越国公夫人也保不住你的性命!”

公孙宴继续大声广播。

周妈妈急了,亲自杀上前去拉他。

公孙宴也急了,敏捷的跳到一边去躲开,同时愤慨大叫:“别乱碰我!”

他义愤填膺:“我可是处男!”

周妈妈:“……”

围观众人:“……”

卡皮巴拉都稍显惊悚的看了他一眼。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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