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狂徒竟在我身边!(2 / 2)

先前越国公府给的那些聘礼乔翎都没动,但这会儿不一样了啊。

作为未来的越国公夫人随从梁氏夫人出门,她代表的是越国公府的体面,不能失礼,自然也就可以理直气壮的取用聘礼里的东西了。

院里的侍女们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替乔翎搭配了好几身衣裳出来,首饰也选了好几套,务必要叫未来的越国公夫人光彩照人的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才好。

最后乔翎自己都怕了:“这也太夸张啦!”

选了一套色泽明丽的衣裙,发间珠玉也不算多,只是在脖子上多佩了一枚玉璎珞,给添几分贵气罢了。

第二日梁氏夫人见了,竟也有些满意:“总算没花哨成耍杂戏的。”

婆媳俩一前一后的上了车——姜二夫人的咳嗽还没好,近来早就停了出门的打算。

到了地方之后乔翎才知道,昨日梁氏夫人那句“广发请柬”真是一点都没说错!

放眼去看,乌压压全都是人!

男宾女客自是不必多说,各自身后也都带了侍从若干,再加上淮安侯府自家的侍从和打外边请的厨子戏班等等,岂止是热闹二字所能形容的!

神都有九国公、十二侯爵,尽管不可能悉数列席,但婆婆儿媳妇未出阁的小姐们加在一起,也足够叫乔翎喝一壶了——这还没加上非勋贵门庭的官家家眷呢!

亏得姜二夫人提前给她做过功课,又有张玉映在旁提点,否则她哪儿知道谁是谁啊!

梁氏夫人显然也不耐交际,同遇见的几位宾客寒暄几句,便在主家侍从带领下去探望淮安侯夫人,乔翎跟条尾巴似的,紧随其后。

大抵是为了照应新生的孩子,屋子里没有用冰,夏日里不免有些闷热,气味也有些难闻,然而淮安侯夫人面带红光、眉眼之间洋溢着十成的欢喜与慈爱,显然早就将区区暑热置之度外了。

“多好的孩子啊,姜夫人,你来看——”

说着,又解开襁褓,露出下边那小小的一团,示意梁氏夫人近前去看。

梁氏夫人只觉眼前一黑。

乔翎:“……”

乔翎在后边看得忍不住挠头。

梁氏夫人微笑道:“真是个好孩子啊,一看就很健壮。”

这话真是说到了淮安侯夫人的心坎上。

她马上道:“是呢!生出来的时候足有八斤多,我原先就只找了两个奶妈子,看这小东西能吃,赶紧又叫人再多找了两个来!”

八斤多?!

乔翎心想,那做母亲的,还真是受苦了呀!

梁氏夫人跟淮安侯夫人大抵也不算熟悉,嗯嗯啊啊的寒暄了几句,但是架不住淮安侯夫人高兴啊。

乔翎猜度着,今日她无论是见到了谁,大概都是这一套说辞。

正这么想着呢,那边儿淮安侯夫人已经说到了她,同梁氏夫人问:“这就是……”

梁氏夫人矜持的往脸上带了点笑,道:“这是我还没过门的儿媳妇。”

淮安侯夫人的神色也随之微妙了一些,招招手叫乔翎过去,叫人取了一对宝石耳环给她,面带怜悯,叹息道:“也是个可怜人。我有了儿子,也算是有了倚靠,你有什么呢?”

说着,又叫乔翎去抱一抱那小儿用过的襁褓:“来沾一沾福气,但愿上天庇佑,叫你也有幸得个男嗣,要不然啊,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该怎么过呢。”

乔翎:啊???

你在说什么啊这位夫人?

宝石耳环递到面前,她没去拿,而是去看梁氏夫人。

梁氏夫人心里也不痛快——我儿媳妇怎么就可怜了?

不就是嫁进越国公府冲喜吗,这有什么可怜的?!

从一个低阶小官之女,一跃成为正一品诰命夫人,成婚之后你见到她还要行礼呢,这有什么可怜的?

我们又不是买媳妇回去殉葬的那种人家!

心里不痛快,梁霸天脸上就表露了出来:“两家本也没有什么深交,怎么好平白拿这么贵的东西?董夫人,你还是收回去,把这东西留给你未来的儿媳妇吧。”

淮安侯夫人当然也是会看人脸色的,知道自己的话惹了这对婆媳不快,只是心里难免觉得委屈——她的确没什么恶意呀!

你们越国公府都能找人嫁给一个快要不久于人世的病秧子,我还不能说吗?

再说,没儿子也就没有倚靠,苦日子还在后边呢!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淮安侯夫人想到此处,语气里也带了三分的不痛快:“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倒是乔娘子与越国公婚期在即,这东西兴许能给两位新人添添喜气呢。”

她握住那小儿的一只手,斜睨着乔翎:“说不定沾了这喜气,来日乔娘子也能有幸给越国公留给后,叫自己过得别太凄惨。”

乔霸天:???

大姐你别太过火噢!

乔霸天正要发作,没成想梁霸天已经先一步发作了,冷笑一声,毫不客气道:“要沾喜气,总也得找正主来沾,这儿子又不是淮安侯夫人你生的,跟你沾得着吗?!”

乔翎大吃一惊:“啊?原来不是你生的?!”

救命啊!

她看着此时歪歪的躺在塌上,额头还勒着抹额的淮安侯夫人,瞠目结舌道:“那你现在在做什么,一种很新的月子吗?!”

不是装的,是真的震惊。

淮安侯夫人显然被这句话刺痛了,立时坐直身体,满面怒色的反击道:“他是我的儿子,我是他的母亲,既然如此,是不是我生的,又有什么要紧?!”

“倒是姜夫人你们婆媳俩,对着别人的家事指手画脚,只怕是太多管闲事了吧?!”

“难怪呢,”淮安侯夫人眼底露出一丝看好戏的意味,嘲弄道:“就是因为自家有婆媳不和、妯娌不睦的丑事,所以才格外爱搬弄别人家的口舌呀!”

乔翎倒抽一口凉气,指着她道:“噫——急了!”

淮安侯夫人当场破防:“你在胡说什么?我有什么好急的?!族谱上我是他的母亲,打小就养在我身边,怎么不是我的儿子?!”

乔翎又抽一口凉气:“说这么多,看起来是真急了!”

淮安侯夫人气急败坏:“你!真是不识好歹,一个穷门小户出来的娘子,什么好东西都没见过,我好心给你送如此重礼,你却这样……”

乔翎甚至于还没有开始反击,梁霸天就先一步勃然大怒——我是这穷酸娘子的婆婆,说她几句也就罢了,你算老几,也敢当着我的面说她?!

你兜里那仨瓜俩枣,也敢在我面前丢人现眼!

她冷笑一声,斜睨着淮安侯夫人道:“您这么重的礼,我们家媳妇哪儿拿得住?您还是好生揣着,小心藏着,当心别叫猫叼走了,以后留着当传家宝用吧!”

又转头告诉陪房:“去把我库里找两匣子宝石给她玩儿,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何必小心守着,不知道的,当我是要饭的呢!”

淮安侯夫人摸着自己的腰包,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乔翎倒是没想到还有飞来横财,受宠若惊,眼睛锃亮,无声的问:“真给我呀?!”

梁氏夫人嫌她丢人,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乔翎一点也不生气,反倒感动的不得了,依依的拉着梁氏夫人的袖子舍不得松开:“婆婆,你对我这么好,真的叫我无地自容。”

她惭愧不已:“我虽然看起来忠厚老实,可实际上,之前背地里没少说你坏话……”

梁氏夫人:“……”

正待说些什么,这时候却打外边来了个女孩儿,约莫十岁出头,眉眼精致,进门之后先加重语气道:“母亲,今日可是弟弟的满月礼啊!”

淮安侯夫人猛然从暗色的情绪之中惊醒,嘴唇嗫嚅几下,怜爱的看一眼襁褓中的小儿,垂下眼去。

那女孩儿又向梁氏夫人与乔翎道:“委实是对不住,府上宴客,居然同客人生了龃龉,实在不该……”

说完,竟向二人行了大礼。

梁氏夫人没有搭腔,只递了个眼神过去。

乔翎赶忙将她搀起:“这怎么承受得起?”

那女孩顺势站起身来,感念不已:“娘子宽宏大度,越国公府也是忠厚人家,怪道说是天作之合呢!”

乔翎心想,这女孩子的心智和口齿,当真是强过她母亲太多了。

这样出了门,她跟梁氏夫人怎么好意思说淮安侯夫人的是非?

如此你来我往的推拉几句,外边也另有别的宾客要来,婆媳俩便顺势退出门去。

乔翎迈过门槛,又回头去看屋内。

淮安侯夫人对于方才之事显然还有些气不过,面朝床内,并不做声。

那女孩儿立在一边,脸孔有一半隐没在光线之外,神情晦暗的看着她的弟弟。

……

走出去一段距离,四下里无人,乔翎才低声问梁氏夫人:“婆婆,那孩子真不是她生的呀?!”

梁氏夫人语气轻快道:“当然不是,我难道会撒谎吗?”

乔翎听她声音,就知道她其实也在为呛住了淮安侯夫人而快意,遂趁热打铁,又问道:“那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怎么……”

梁氏夫人不屑道:“她自己脑子有病,不立亲生的女儿,却去立别人生的儿子做世子,还发了癫似的这么高兴!”

又冷笑道:“你且等着看吧,这淮安侯府的爵位,日后不定会花落谁家呢!我不信那女孩儿会乐意将偌大的家业拱手给异母的弟弟,可偏又摊上了个糊涂的娘,以后骨肉相残都不奇怪!”

乔翎不奇怪梁氏夫人看出了这一点,只是多问一句:“那女孩儿就是淮安侯夫妇的长女?”

梁氏夫人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仿佛是叫令慈?应该是这个名字。”

婆媳俩被引着去了宴客之处,却不是惯常的前厅,而是府中高台。

夏日里天气炎热,来客又多,倘若全都闷在屋子里,气味难闻之外,冰瓮也难以发挥作用。

是以这回淮安侯府上设宴,便将地点设置在了高台之上,不仅可以享用一下半空中幽微的凉风,也可以远眺神都城中的风景。

此外,另有人在高台四角设置了冰瓮,侍从们转动风扇,将那凉气送出。

乔翎和梁氏夫人婆媳俩到的时候,彼处已经有了许多女客,乔翎跟在梁氏夫人身后进去,略一打眼瞧见上首处一人,居然有种直视太阳一般的明亮感。

因为那实在是个她见所未见的美人。

张玉映是美丽的,然而较之此人,却也逊色了三分岁月的醇厚。

梁氏夫人也是美的,然而较之此人,却仿佛凭空少了三分高华。

年纪大抵也不轻了,只是该怎么说呢,那种与生俱来的神韵与绝丽,却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去,反倒愈发彰显风华。

乔翎恍惚间猜到了此人是谁,也终于能够明了先前梁氏夫人口中对于朱皇后的推崇。

果不其然,张玉映一见她神色,便会意的在她耳边道:“那一位,便是如今的定国公夫人,也就是朱皇后的母亲。”

乔翎心说:果然如此!

继而便不由得想,定国公朱氏戍守的便是东方呢。

《博物志》有言,东方少阳,日月所出,山谷清,其人佼好。

大抵正是如此了。

梁氏夫人倨傲,朱氏夫人似乎也不遑多让,双方简短而淡漠的交换了几句寒暄,便就此缄默起来。

乔翎忍不住偷偷地看朱氏夫人一眼,再看一眼,最后梁氏夫人大抵是觉得她丢人,狠狠瞪了她一眼,乔翎这才悻悻的收敛了。

转而拉着张玉映的手,在她手心里写字。

“她好漂亮!!!”

张玉映跪坐在她身后,双目平视,神色自若的在乔翎掌心写字。

“定国公府朱家出美人,为本朝之最,神都才子佳人的评选是有年岁限制的,婚嫁之后也不再参选其中,我只是捡了朱家没有适龄娘子的便宜罢了。”

又写:“梁氏夫人时代,神都第一美人是朱皇后,朱皇后入宫之后,第一美人是朱皇后的妹妹,朱三娘子。”

乔翎心下暗暗赞叹了一会儿,忽然又觉得不对,于是又拉着张玉映的手,很认真的回复:“那朱夫人的娘家呢?”

能生出朱夫人这样的美人,很难说是撞大运的结果,起码朱夫人的父母应该生的好看才对。

且朱夫人又能做国公夫人,想来家世应该不坏,没道理除了她之外,再没出过一个蜚声神都的美人啊!

没成想,张玉映却告诉她:“朱氏夫人并非高门出身,而是来自江湖,定国公年少游历天下,与她相遇,继而有了感情,于是将她带回神都,结为夫妻。”

乔翎大吃一惊:啊?!

张玉映又告诉她:“历代朱家的家主都是这么做的。他们更倾向于做纯臣,也不会让无能之人继位国公。继承爵位的人,无论男女,都不会在高门之中拣选另一半,反而喜欢叫他们去行走天下,增长见闻的同时,得一一心人。”

乔翎深为诧异,复又有些感慨:“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张玉映同样有些羡慕:“朱家的家主们都是这样过来的,所以夫妇之间从无异生之子,选取的妻子或者丈夫又都是美貌之人,也难怪一代代下来,全都是美人儿了。”

乔翎心里边感慨不已:“原来还有这种人家呢!”

正思忖着,那边已经有人同梁氏夫人说起话来了,提的还是先前越国公府的绯闻,只是话里并没有看笑话的意思,倒像是在替梁氏夫人开解。

乔翎偷眼瞧着婆婆的神情,便知道她同这位夫人是相熟的,略微往后一偏身子,果然听张玉映小声告诉自己:“那是成安县主——县主的夫婿,便是京兆尹太叔洪。”

乔翎瞬间明白了。

县主,宗室女嘛。

论辈分,该是梁氏夫人的表姐妹。

是以她在接到梁氏夫人的眼色之后,很识相的接了下去:“这件事情吗?其实是误会呀。先前往郑国公府上去的时候,我已经请裴夫人代为解释了呀,怎么,她没说吗?”

乔翎眉头紧皱:“真没想到,裴夫人居然是这种人!”

裴夫人刚进来,就听乔翎在说自己的坏话。

她脸一下子黑了,窝着火,面无表情的进了厅中,继而重重的咳嗽一声。

侍女们端着冰镇了的果子鱼贯而入,另有人送了银叉子和果茶过来,没敢掺和这些贵客们之间的交锋,放下东西,行个礼,便忙不迭遁走了。

乔翎于是就起身给裴夫人递了个橘子,还满脸不解的问:“您怎么没跟别人说清楚呀?我婆婆待我一向是很好的,众所周知,她也是个和善体贴的性子,没成想那天气呼呼的回去,我一问,才知道是外边有些鲁王谣传我们家婆媳不睦,哎呀,这可真是……”

裴夫人听完,倒是有些拿不准这个乔翎到底是不是真蠢,还是真就是这么灵光了。

只是惦念着丈夫同自己说的话,她便也就接过那个橘子,顺坡下了:“唉,鲁王殿下……”

不做过多的评价,只是叹一口气。

其实这就够了。

乔翎也跟着叹了口气:“唉,鲁王啊……”

成安县主也叹了口气:“唉,鲁王啊……”

梁氏夫人捡起银叉子来,插了一颗金黄的杏子来吃,咽下去之后,也叹息一声:“唉,鲁王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鲁王英年早逝了,惹得大家伙这么唏嘘。

就在这时候,却听远处传来一声轰鸣,真如地动山摇,紧接着,众人便觉自己身下有些细微的摇晃。

正茫然无措间,忽然有人惊呼一声:“看那边——”

众人顺着其人指的方向去看,却见彼处浓烟滚滚,不是着火升腾起的白烟,而是建筑倒塌之后的滚滚烟尘。

众人为之惊愕不已。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不甚确定的道:“仿,仿佛,是鲁王府上?”

裴夫人霍然起身。

场中惊呼之声此起彼伏。

“啊?鲁王府?!”

“这么高的楼塌了,鲁王是否安然无恙?”

“他不会正在楼上吧?!”

这时候就听“当啷”一声轻响传入耳中,而众人正是敏感之时,不由得齐齐望向声音来援。

却是梁氏夫人手里的银叉子落到了地上。

她脸色略有些苍白,捂住心口,作惊吓状:“这么大的动静,实在是……”

再仔细一看,地上却掉了两个银叉子。

另一个银叉子的主人、先前正在喂乔翎吃果子的张玉映同样脸色微白,捂着心口:“小女胆小,叫诸位见笑了……”

众人见状,倒也不觉得奇怪。

这么大的动静,谁没被吓一跳?

更别说,张小娘子同鲁王的关系几乎是人尽皆知,而鲁王同越国公府的龃龉,也已经被翻到了台面上。

倒是有些人暗地里对梁氏夫人有些不屑。

平日里看起来那么张狂,没想到却是个经不了大事的,区区一声震响,都能被吓成这样!

没有人知道梁氏夫人这会儿在想什么。

正如同没有人知道张玉映这会儿在想什么。

但此时此刻,她们二人心里澎湃着的那种情绪,的确是可以共鸣的。

确定众人的目光重新挪到远处那片废墟上之后,梁氏夫人和张玉映不约而同的看向了疑似法外狂徒的乔翎。

乔霸天原本还在随大流张望,察觉到投来的两道目光之后才茫然回头,继而有所会意,洋洋得意的朝她们挤了下眼。

靠近两人一点,她压低声音道:“我就说要找人弄他!”

梁氏夫人:“……”

张玉映:“……”

汗流浃背了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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