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德之行依旧多彩,这也是我第一次进入电子厂工作,一开始的培训索然无味,就好像大学刚开学那会领导们的发言一样,到了傍晚给我们分了宿舍和岗位,我和骁寒都在重机部,隔着外墙听着里面传来机器的阵阵轰鸣声,我依旧充满期待。
宿舍是八个人的上下铺,我们进去之后并没有发现其他舍友,估计还没下班吧,放好行李之后我们去厂里的超市买了日用品,无非就是洗脸刷牙的玩意,之后我们在厂里溜达,等着天黑。夕阳西下的片刻,我们看到好多人从厂房那里走来,和在巨硕看到的一样,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大部分人低头刷着自己的手机,也有人嘴里无力的叼着烟,任由烟灰掉落。他们分散到自己的休息地,洗澡,吃饭,昏睡,结束这疲惫的一天。
到了晚上宿舍依旧没多少人,他们问我们,我们也问他们,两个世界的信息交换,有种渔人误闯桃花源的感觉。我和骁寒选择了头对头的两个上铺,洗过澡之后开始等待明天的上工。
耕德的一天,早八点上班打卡,需要七点醒来洗漱吃饭,八月份的浙江早上就热的不行,其实闷热会持续整个晚上,我自认为睡眠好的一个人都会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第二天醒来之后整个人都是懵的。七点五十进厂,交手机,被检查之后方能进入厂房,不得携带任何电子设备。第一次进入重机部的时候,之前的噪音声越来越大,真正进去之后,器械就在耳边如爆炸一般连续不断,怪不得每隔几天都要发耳塞。手套每天两套,上下午各用一套。我们的主要的工作就是盯着眼前的机器,等它加工好一个零件之后放入下一个没有加工好的坯子。我俩每个人看着四台(也可能是六台)这样的机器,重复一个动作在几台机器间来回穿梭。机器加工时间刚好是最后一个坯子放进去,第一个坯子制作完成,就这样,我们不停的忙碌,没有任何休息的时间。偷懒不去理会制作完成的零件是不可能的,每次完成后机器会发出警报,提醒你该过来了。后期速度快的时候刚想靠着桌子歇会,那警报就响了起来,我越来越清楚为什么无产阶级要砸资本家的机器了。
中午有一个小时别人替班时的休息,安排吃饭,看手机,机器是不停的,这一个小时我拿到手机去食堂,中途回复x发来的消息。我吃饭很快,还有一点时间能回宿舍简单洗洗自己的臭汗,躺个十几分钟算是奢侈。下午的工作一样,直到晚上7点夜班组来接手,这一天的工作才算完成,早八晚七,中间休一,十个小时,时价19元,加上双倍,三倍,差不多像我之前说的,每个月6000多。可以了,如果加上返费,确实不少了。
但这样连续不断走来走去的工作对于两个刚从象牙塔出来的学生来说,充满了挑战,第一个挑战是身体,特别是腰,刚开始的那几天到了下午的时候,我的腰疼的厉害,甚至到了难以挺直的程度,我常弓着腰跑来跑去,着实是酸痛。即使这样,我依旧不会感觉坚持不住,踏实挣钱是我此时此刻的目标,我没那少爷的命,多一些这样的历练,或许会对以后有帮助。
耕德最终没能呆太久,原因是骁寒问了一下同在这里上班的人他们的时价,那拎着扫把每天在厂房里晃荡的阿姨居然都可以达到25元,他觉得舍友坑了他,我们哼哧哼哧的干,你居然在办公室里赚差价,少一点也无所谓,但19对比25差的太多,而且不认识也就罢了,你他妈是我舍友啊,杀熟吗?但骁寒没去质问对方,只是说想换个地方,这里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对方犹豫了一会,说上海还有一家,去不去。我们说去,代价是耕德的这一个多星期白干。
骁寒问我意见,我说我听你的,既然你不想让舍友坑,那我也陪你离开,不就是一个星期吗?能咋的,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那就走!于是我们主动离职,趁着厂里不知道,用那张存了300的厂卡肆意消费,买了很多东西,也吃了很多不舍得吃的东西,打包好所有的东西,真的像一个民工那样,离开了耕德,离开了浙江。
这期间我和x最大的问题,是我上班时的消失,手机不让带进去实在是没办法,基本下了班就能看到x发来的一些消息,起初她让我注意休息,别太累,后来是一些她身边的小事,但没能及时回复她我心里总是觉得亏欠,所以基本抱着手机的时候我俩就在聊天。后来我说我们要去上海了,她没多问,只问工资有没有结,我怕她多想,就说都处理完了。但只有我知道,其实那个时候,出来这么久,我一分钱没挣到,自己背着的债却越来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