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子虚转向鲵儿,满脸狐疑道:“他……是你的弟弟?”
鲵儿并未回答,而是对着白衣人叱道:“鲮儿,你三年不沾家,刚一回来就喊打喊杀。这位乌公子先前救过我,是个大好人。你不许胡闹啦。”
乌子虚又是一寒颤:““灵”……儿?连名字都这么充满胭脂味道?”
一直沉默的余老爹开口解释道:“鲮鱼的“鲮”,姊妹俩的名字都取自水中。”
乌子虚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等等,姊妹俩?“他”……她是……”
那“鲮儿”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不明白这家伙为何对自己的性别始终耿耿于怀。
余老爹叹道:“她正是小老那不肖的小女儿。”
乌子虚抚胸暗叹:见“他”“盖”里“盖”气的,还以为是那啥,幸好,幸好……
鲮儿这才收起长剑,望向家人,柔声道:“阿爷,阿姊,我回来了。”
余老爹神情复杂,欲言又止。
鲵儿却是喜极而泣,上前牵住妹妹的手,说道:“这三年里你音讯全无,我都担心死了……你总爱穿男装,人家乌公子才会误会……”
鲮儿斜睨了乌子虚一眼,颇为不屑,对着余老爹面露喜色道:“阿爷,我把“它”也带回来了……”
探手入怀,取出一个匣子。
余老爹一见那匣子,眼中亮起异样的神采。
这时,一个阴沉无比的声音自那阑珊夜色中传来。
“鲮儿,你令本神尤为失望。”
鲮儿闻声色变,香肩不禁微微一颤。
乌子虚转目望去。
只见黑暗中远远走出一个人影,速度奇快,须臾间便已行至众人面前。
那人身披一领玄黑斗篷,浑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在斗篷下发出一声质问:“尔等凡人觐见本神,缘何不拜?”
乌子虚不由“噗哧”笑出声来:“哦,不好意思,我一般不会笑,除非忍不住。看来你就是那位“东海神君”咯?”
那斗篷客傲然道:“茫茫东海,敢称“神君”者,舍我其谁?”又转向鲮儿道:“鲮儿,速速过来叩头认罪,本神或饶你不死。”
鲮儿俏目一寒,切齿道:“只恨我那迷迭香药性太弱,没能熏死你这老妖!”
斗篷客嗤道:“雕虫小技,焉能瞒过本神慧目?我若不故意装醉,“中”你迷香,怎好暗中跟随,揭露你这鬼蜮伎俩?”
稍顿用那藏于斗篷之下的目光扫遍全场,又道:“这些人便是你放不下的尘缘么?杀光他们,能否换你回心转意?”
语气忽而变得柔和许多,继续道:“诸多“女司”之中,唯你天资聪颖,最得本神宠爱。今日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但只要你真心悔改,保证往后绝不再犯,本神亦可既往不咎。”
鲮儿浑身颤动,似忆起种种可怕过往,语气怨毒地道:“宠爱?那些得你宠爱的姐妹们最终全进了你那腹中,死不瞑目。你这天打雷劈的妖邪。”
斗篷客阴阴一笑道:“你怎能将自己与那些庸物相提并论?入得本神口腹算是她们前世修来的。至于你,对本神大有用处,断不会是那般下场。”
鲮儿怒喝道:“老妖,我在你那魔窟忍辱三年,就是为了拿回属于我阿爷的“东西”。阿爷,你快催动神珠,恢复真身,杀了这老妖报仇雪恨!”
话音一落,便将那匣子抛向余老爹。
余老爹接住匣子,却面色倏沉,慌忙打开,果然空无一物。
斗篷客故作惊讶道:“哎呀,几年不见,恕我眼拙,竟未能认出故人,原谅则个。”
“怎会如此?我明明见他将那珠子放在里面……”鲮儿大惊失色道。
斗篷客邪笑道:“看来你已忘记你那幻术乃何人所授。本来倒想装个糊涂,只杀你阿爷两人,留下你的命为我所用。现在撕破了脸,戏也演不下去了,只好杀光你们咯。”
先前种种,皆在玩弄人心。
“计蒙恶贼!你实在欺人太甚!”余老爹怒不可遏道:“今日拼了这条老命,也绝不会再让你伤我女儿分毫。”
乌子虚被这层出叠见的惊人言论骇住,一时难以厘清其要。
九儿缓步上前,目光幽寒:“漳渊荒神计蒙?你跑来这东海做什么?”
斗篷客“计蒙”略一错愕:“咦?这位姑娘如此绝色,居然也听过本神以往的名号?敢问姑娘出自哪处洞府?”
九儿一声冷哼,未予回应。
计蒙不以为意,又望向乌子虚,开口问道:“这位小哥又是何人?若与他们并无瓜葛,本神可格外开恩,饶你不死。”
乌子虚哈哈一笑:“哪来的妖怪,竟敢妄称神明。你若立刻夹着尾巴逃命,本大侠也可格外开恩,饶你不死。还不感恩戴德,上前跪拜,然后滚蛋!”
计蒙目光一寒:“看来是一心寻死了?那本神便送你一程!”
霎那间,毫无预兆,狂风四起,乌云密布。倾盆暴雨说来便来,箭一般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地上,溅起大大小小的水花。
乌子虚瞬时被淋得浑身湿漉,骂道:“靠,什么鬼天气,说变就变。”
(好冷!
乌子虚突然感到阵阵寒气,抬目望去。
却见那计蒙四周的雨水此刻都凝为冰锥,悬于半空,十分诡异。
计蒙双手一抬,千万根冰锥,如长了眼睛一般寻着众人戳将过去,犹如万箭齐发。
“怎么都会这招?”乌子虚恼道。
气盾应势而生,将众人护在其中。
因为凝气成盾无需先将灵炁引入气海,所以乌子虚很快便能运用自如。
那冰锥砸在气盾之上,纷纷碎裂,但那寒气却无孔不入般侵入其内。
乌子虚顿觉奇寒无比,裸露在外的肌肤表层顷刻竟结了一层薄霜。
乌子虚立刻施展最基础的火元法术——火球术,以抵挡那逼人寒气,却是徒劳无功。
惊觉周围一片死寂,四下环顾,不禁大惊失色。
余老爹、鲵儿姊妹以及九儿全都冻结于原地,面露惊恐,化作一座座晶莹剔透的“冰雕”。
“九儿!”乌子虚奔至距离最近的九儿身旁,以手掌紧贴她面门,发动火元之力替其解除冰冻状态。
岂料刚一触及,九儿的面部便出现无数裂痕,全身自上而下裂作一块块冰渣。
再看其余三人皆如此般,在他眼前一一碎裂成渣。
(艹!这是什么邪法?
(不对!
乌子虚心生灵觉:九儿修为远胜于我,我都没事,她怎么可能轻易中招?
(对了,是幻术!
(刚才计蒙说过鲮儿的幻术是他所授。
(若真是幻术,那也太过高明,与鲮儿的手段不可同日而语。
这时,乌子虚感到阵阵奇寒再度袭来,周身如坠冰窟,自四肢开始结出冰冻,瞬时蔓延至全身,整个人俱被封于厚厚的寒冰之内。
明知是幻术,但那钻心蚀骨的寒冷却是那般真实。
乌子虚想起曾听过的那个实验:将一个死刑犯的双眼蒙住,拿把尺子在其手腕处轻轻一划,告知他已用刀割破其动脉,然后又在旁将水滴于地下,让他以为自己在流血。很快,这个死刑犯就莫名其妙死去,甚至生理症状也与失血过多无异。
所以即便是幻象,如果真实到令大脑相信你已受伤,一样会造成实质上的损伤。
这正是幻术的可怕之处。并非从外部摧毁你的肉身,而是侵入你的心识,自内部攻破你的防线。
脑中沉沉倦意袭来。
(不能睡!
乌子虚提醒自己,不能屈服于这幻术。
但此际他目不能视,耳不能闻,相当于全身受制,想动动手指都难以做到,该如何破解这可怕的幻术?
“啾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