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送去城东开垦荒地了,每天都有护卫盯着,根本没机会跑掉!”申安两手一摊,他其实很想说一句老子不干了。
这个活儿,他一开始就不喜欢。
可年轻那会儿,御前卫还没有烂到现在的地步,胸中仅存的几分热血,让他很想为这片土地做些什么。
这才义无反顾带着几个袍泽兄弟,从边军的序列转入御前卫幽州分部。
十多年来,他和兄弟们一直留在幽州,和草原部落的数次冲突之后,老兄弟们死的只剩下一个瘸子,新人倒是各有千秋,只是背后的成分越发复杂,有朝堂上死忠建帝那几个大臣安排的,也有跟幽州地方上几个家族不干不净的,甚至还有几个皇子胆大妄为几乎明摆着安插/进来的。
问题是这些人手,申安看得清楚,一不能汇报,二不能不用。
一来二去,他索性也磨掉了心中最后的血气方刚,开始随波逐流。
反正天下不是他申安的,皇帝老儿都不爱管了,他一个大头兵操个屁的心?
哪成想几年前的幽州府牧谋反案一出,幽州的御前卫日子更不好过了。
俸禄和经费越来越少,幽州地界越来越乱,哪怕他想随波逐流浑水摸鱼,都显得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如今好了,盼星星盼月亮,京都的御卫司终于舍得派人过来监察幽州郡了,等人到了他才发现,来的居然是个太监!
太监也就算了,可这个太监显然更关心幽王府跟当地士族的诸多动向,对漠北和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半点儿不关心。
说白了,这又是一场针对自己人的倾轧……
申安太累了。
他宁愿当年死在草原上,哪怕袍泽们甚至不能带回自己的尸体,总好过亲眼目睹一场场无能为力吧?
“申安,杂家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你要明白,御前卫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加入了御前卫,你到死都是御前卫!”喜大人从申安的表情里看出了些许端倪,语气幽冷开口提醒。
“小的不敢!”申安赶忙低头。
“行了,杂家知道这些年委屈了幽州的弟兄们,也知道很多弟兄们连家乡都被草原部落侵占,北方七座城池早晚会收回来,你们需要一些忍耐,朝廷和皇爷更需要稳定的幽州来留置出充足的准备时间!”喜大人拍了拍申安的肩膀,很大气的从袖袍中摸出一叠银票放在桌上。
打一巴掌就得再给个甜枣吃,毕竟他是带着任务来的幽州,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少不了申安忙前忙后:“银两这东西在杂家眼里一文不值,这些你且拿去犒劳兄弟们的辛苦,你们的俸禄和经费问题,杂家来了就会一管到底!”
申安感到意外。
在喜大人之前,也曾有过京都来的钦差,只不过那些人大都是步履匆匆来到幽州城,去府衙看过一圈,再吃拿卡要一番就拍屁股走人了。
非但不关注他们这些御前卫的死活,还寻思着从他们身上拿走点好处。
一时间,申安不知所措,他很想拿桌上的银票,心中残存的傲骨却又让他感到不耻。
这些银票不是朝廷发来的俸禄,是喜大人的私银。
若是拿了这钱,以后他这个幽州郡御前卫的小头目,究竟是给朝廷办事?还是给喜大人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