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一日深夜，虫豸都蛰伏起来，到处静悄悄的，也看不到一丝光亮，这时佴革龙的群山格外宁静。

扼守溪乌峒老寨水源的阵地外，依然放着一桶清水和几份食物，简易工事之内，铁军的战士们瞪大了眼睛，一刻没有放松地看着老寨下山道路的方向。

阵地后方的营地内，李定国正襟危坐，旁边依次坐着第二野战师师长王复臣等几名高级军官，和外面的战士们一样，所有人的铠甲都穿戴整齐，没有因为深夜而露出一点倦意。

“李帅，这都已经好几天了，黑老虎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会不会是沙定洲的缓兵之计？”王复臣起身走到营帐的布帘处，向溪乌峒老寨的方向看了一阵，面色凝重。

“无妨！”

李定国毫不在意地一笑，道：“计谋又如何？我军只需像往日一样，放一阵炮，然后让工兵炸他一炸，待他们习惯了这个节奏，渐渐麻痹的时候，我军再发动强攻，定然一鼓作气拿下沙定洲！黑老虎若真心投降，也只是稍稍提前一点这个时机罢了。”

王复臣点点头，踱回座位坐下，道：“李帅，工兵连已经备好了攀岩的索具，突袭的演练也做过许多次了，效果都还不错，属下倒是觉得，强攻的时机已经到了，要不，咱们就别理会黑老虎，直接发动攻击？”

李定国摆摆手，正色道：“不必急在这一时，若不是黑老虎突然冒出来，到今天确实该发动强攻了，但强攻的伤亡总是要大一些，我们再等几天，若到了二十五日山上还没有动静，就择机发动！”

李定国和几位高级军官正讨论强攻的细节时，一位作战参谋疾步进来，报告道：

“禀李帅，山上有人下来，被我们接进营地了。”

李定国精神一振，霍地站起，道：“快去看看。”

和他的预想中不太一样的是，被接进军营的是两名精壮汉子带着的一群老弱妇孺，这黑灯瞎火的，险之又险的山道又被轰得破破烂烂，他们居然就这么走下来了。

两名汉子一看到被将领们簇拥着走过来的李定国便跪了下来，道：“拜见将军，小的们奉命把黑老虎大人的家眷送到了，另外还有句话转告将军。”

“起来说话！”

看到黑老虎把家人先送下来，李定国知道这事已经稳了，他心情大好，笑道：“有什么就说吧，然去后好好吃顿饭，想来你们在山上也难得吃饱一顿。”

那两人不敢起身，低头抱拳道：“今、明两日上山路上值守的都是我的心腹，前些日子与将军商谈的事情可以动了——这就是大人和小的们交待的原话。”

“好。”李定国点点头，招手唤过来一个参谋，让他带着这一群人去吃饭休息。

“李帅，您怎么看？”王复臣小声问道。

“该打炮打炮！”

李定国肃容道：“传令，尖刀营准备，炮击时上山，从黑老虎的人手里接管隘口，建立前沿阵地，之后以火光为号，接引第十一、十二团上山，肃清各险要处敌军，其余各单位除扼守路口关隘的，全部准备上山！”

黑老虎并不是诈降，他亲自到上山的路口接到尖刀营，然后一路撤掉各个隘口的守军，交由铁军的人防守，自己则带着一票人马径直去了寨子深处。

到第十一、十二团上山肃清险要处的沙氏军队时，山寨里终于有了反应，开始组织人马进行反扑。

沙氏军队那点慌乱中组织的攻势在早有准备的铁军面前不值一提，失去地利之后，他们只能拿着片刀长矛，以血肉之躯向铁军发起冲锋。

这种冲锋的效果可想而知，更不用说他们的身后还有铁军的内应，在天亮之前，后续部队还没有进到寨子，战斗就基本结束了，黑老虎从寨子里绑了一大票人出来，亲自交到铁军的手里。

此时已经到了山上的李定国正在催促各单位汇报战损情况，见两名师部参谋带着一土司士卒的头目过来，心里笃定这便是黑老虎，当下迎上两步，道：“你便是黑老虎吧？”

黑老虎刚才已从参谋那儿知道了李定国的身份，立刻单膝跪下，抱拳道：“小人李虎，诨号黑老虎，让元帅见笑了。”

“起来吧，这次你立了不小的功劳，此间事了，大本营必有重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