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魔只要吃到血肉,就能幻化成它食用过的人的模样。
宣磬一眼看到那邪魔的样子,瞳孔骤缩,他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数张符箓掷出,黄色符纸拖拽着雷光钉到邪魔周遭,顷刻间形成一座引雷阵。
青白色的雷光凭空而生,结成罗网将那邪魔困在当中。
宣磬甩出符箓的同时,在夫妻同心契的感应下,扭身往左疾奔过去,扑到一间坍塌的小茶棚后,焦急道:“倚红,你怎么样了?”
苏倚红伏倒在地,半边身子都是血,连剑都握不住,已然气若游丝:“快走,退回城楼上,我们不是它的对手。”
宣磬打横抱起来她,从茶棚里奔出来的时候,那幻化成“苏倚红”模样的邪魔已经撕开雷符阵,手中掐着一名男修的脖子,用力甩开。
它看也不看其他修士,径直追着宣磬夫妇二人而来。苏倚红满是血色的视野里,看着另一个自己越奔越近,邪魔手臂高扬,从手肘开始化成一柄尖锐的利刃,毫无顾忌地劈开袭向它的符箓。
符上的法术将它撕扯得血肉横飞,但它浑然不在意,苏倚红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样的脸被一道风刃切掉一半,舌头直接从喉咙口掉出来,它却还在笑,一双血色的魔瞳紧紧锁住她,饥渴至极。
只是几个眨眼,就几乎贴到了他们身后。
“阿磬!”苏倚红凄声叫道,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从他怀里挣脱开,扭身挡在他后方,一把将他往前推去,“快走,别管我!它只想要我!”
宣磬踉跄几步回过身来,眼睁睁看着邪魔大张双臂,将苏倚红抱进怀里,它半边脸血肉模糊,半边脸却和它怀中之人一样娇艳,血淋淋的舌头垂挂下来,舔上苏倚红脖子。
苏倚红反手将灵剑捅进邪魔腹中,那邪魔也毫不在意。它对在场的其他臭男人没有丝毫兴趣,一得到她,便毫无眷恋地飞快往荒野里退去。
宣磬满脸血泪,目眦欲裂,跌跌撞撞地追上去,大喊道:“拦住它!”
可在场的修士要是真的能拦住它,就不会损失这样惨重了。就在众人快要绝望时,荒野里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犬吠。
一条腰身细长,四肢纤细的雪白大犬不知何时堵在了邪魔撤退的路上,它看上去像是普通的狗,但普通的狗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样的战场上,别说是狗,就是山中虎豹都不敢直面邪魔。
那细犬却没有任何避让的意思,它身躯低伏,龇出尖利的獠牙,冲着邪魔发出警告的低吼。
此前还肆无忌惮的邪魔竟真的被它威慑住了,那魔物猛地刹住脚步,甚至还忌惮地往后退了几步。宣磬和其余几名修士趁着这一空当,急忙追上前去,将邪魔围在中间。
如今这邪魔已经没有人形了,它利爪撕开自己肚子,手忙脚乱地将昏迷过去的苏倚红往自己身体里塞。
“倚红!”宣磬不管不顾地冲上前,被邪魔分出的一条胳膊甩飞,邪魔仓促地转动脑袋,避开哮天犬往一边逃窜。
与此同时,不知从它身体何处发出了一种奇怪的声音,一浪又一浪,像是某种奇怪的鼓点,从它脚下大地传出去很远。
有修士脸色剧变:“不好,它在召唤同伴。”
这一切实在发生得太快,宣芝匆忙按下云头,叫道:“哮天犬,咬它丫的!别伤了红姐姐。”
她话音刚落,哮天犬已经四肢一蹬,朝着邪魔扑咬上去。它的速度极快,几乎化成了一道白光,劈开血腥弥漫的深夜,一口咬在那邪魔手臂化成的利刃上。
哮天犬獠牙坚韧,喉咙里发出呜呜低鸣,随着骨骼断裂的脆响,邪魔整条手臂都被它撕扯下来,腥臭的污血泼洒了一地,那奇怪的声响终于停止。
哮天犬身形灵活,只能看到白色的残影围绕着邪魔,邪魔身躯在它的撕咬下四分五裂。
周围的修士捏着武器符箓全都惊呆了,一时间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竟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出手。
在哮天犬的撕咬下,邪魔身上不断有魔气溢出,四周的修士互相看看,干脆收起武器,转而结阵,净化起魔气。
不过片刻,邪魔发出最后一声嘶吼,轰然倒地,彻底死了,哮天犬轻巧地落在它身上,爪子踩着邪魔脑袋,昂首挺胸,摇了摇尾巴,傲然地朝着宣芝叫了一声。
看着大局已定,没什么危险了,宣芝这个很有自知之明的菜鸟,这才拍拍筋斗云落到地上,跳下来往那里跑去。
筋斗云跟在她身后飘过去,停在哮天犬头顶几丈高处,云团咕噜噜晃动几息,突然哗哗地落下一场大雨,还夹杂着几块冰坨子,兜头将神气十足的哮天犬淋成了落汤狗。
哮天犬发出愤怒的狂吠,跳起来撕向筋斗云。
筋斗云下完雨,云团往上一弹,耀武扬威地转一圈,散做稀薄的云絮,从半空消失。
在场修士:“……”这是云吗?
云和狗在打架?
另一边,宣芝看见了它俩的内讧,但分不出身去调解纠纷。
宣磬从邪魔肚子里将苏倚红拖出来,苏倚红脸色青白,双目紧闭,宣磬胡乱用袖子擦干净她脸上的污血,伸手去抚她的鼻息,她的气息很是孱弱,“倚红,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