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儿是因公死的,就该公里给他办事儿,这事儿就这样定咯。这死人已去,还要为活人打算呐。我想了哈,是这样哈。三媳妇儿,你自家的口粮田你自己还留着,小三儿的田我们暂时也不给交公,过两年再说。还有就是,每年从宗族的公中支一千五百元给你,贴补你一哈。毕竟以后你们孤儿寡母的,日子肯定艰难。”
老村长这话一出,刚刚寂静无声的屋子立刻就嗡嗡起来,大家交头接耳的谈论着。老村长又把目光投向了躺在门板上的林老三,丢下烟头,就重重地叹了口气。
“老祖儿,这钱的事儿,是不是再商量一哈?公中的钱,虽说都是大家伙自愿捐的,但也是大家从嘴里抠出来的,再说也只剩下三千元不到咯。这样做,是不是?”
说完,村里的会计林四看着老村长。
听着林四的话,大家又是一番议论,嗡嗡的声音又响起来了。林老三的媳妇半倚在板凳上,依旧在抽泣着,就像完全不知道在发生什么一样。倒是年幼的儿子,可能跪得久了,不由自主地就想站起来。才刚站了一只脚,就被站在他后面的村长一脚又给踢跪下了。孩子年幼,一下扑通跪倒在地上,疼得放声大哭起来。听到孩子的哭声,一屋子人又安静下来了。
“你看看你们,啊!你们都还姓林不是?小三儿是不是林家的男子?这娃儿是不是林家的种?你们还有人性么有?就为一千五百块钱,就炸锅啦?你们可不要忘记了,小三儿是咋死的!”
老村长气得一把摘下头上的帽子,狠狠地扔向了人堆里。人群往后一退,帽子就掉在了地上,人群立马鸦雀无声。林四赶紧把掉在地上的帽子捡起来,用手掸了掸灰尘,递给了老村长。老村长也斜眼看着林四,林四低着头不敢看他。
“老祖儿说的对着咧,老三是为了村里修路才死的,该帮助呢。”
李三在人群里喊了一声,围着他的人都转过头来看着他,看得李三心里发毛。
“老祖,您说哪样办就哪样办呢,都听您的呢。”
一个声音从屋子外面传来,人群分开,林大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林大走了进来,人群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林大,大名林益民,是县中学的一名教师。他不是林老三的亲哥,是堂哥。林老三这一支,就他一个男丁。林大和林老三,都是老村长的侄儿,和村长是叔伯兄弟。
这个时候林大不喊老村长叔,而是喊老祖,自然也是有道理的。
老村长看林大回来了,一丝笑容爬上了脸。再转头看见这一屋子的人,却有些难过。都是姓林的,怎么就盯着这点钱不放呢?还有没有一点宗族之情了?
“老祖,弟兄们。三儿走了,是因公走的,那就公事公办嘛,对不对?我们都是林氏一族的人,大家都是叔伯兄弟。我们咋能看着这孤儿寡母的艰难生活呢?是不是?一定要帮助的嘛。所以我觉得老祖说的,对着咧。”
林大看着屋子里的人,目光一一扫过每个人的脸,最后停留在躺在门板上的林三身上。
“那,那行呢嘛。就按老祖说的办嘛。”
林四一看他哥这样说,第一个带头同意。林大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弟弟,没说什么。
“行嘛,大哥都这样说咯,就听大哥的,听爹的嘛”,村长跟着表态。
其他人面面相觑,只好不说什么了,大家跟着一一表态。
“那就这样定了。林大你带人去祖坟那儿挨着你叔的位置,给你兄弟把地方挖出来哈。你,带着人去置办材料,还有把下林村的老伙头喊来,置办酒席。”
老村长给林大分配完任务,手一指自己的儿子。同样是分配任务,口气却完全不一样。村长一脸的无可奈何,只好转身去办差事去了。老村长看着自己的儿子转身出去,心里却安定了下来。转过来又给其他人分配任务,屋子里的人领了任务的都出去办事去了,一会儿只剩下些妇女还陪着林老三的媳妇。林老三的媳妇,又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老村长,看了看哭得眼泪哗哗的老三媳妇,又看了看跪在一旁的孩子,重重地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丧事在老村长的住持下,办得体体面面的,顺利的把林老三下葬了。小小的山村在丧事结束后,很快就又恢复了宁静。
不过村里的路还在修着,距离林老三被石头砸中的地方,已经往前修出一大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