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2
伍恩临出门之前的占卜,结果并不尽如人意。
他选择了一张牌式的塔罗占卜。在二十二张大阿尔卡那牌中,抽取出了高塔逆位。
「高塔」,可以说是最不顺的一张牌。不论正位或逆位,它都难有幸运含义。
牌面上,通天之塔被雷电无情地击碎,火光四射,塔中两个人向下坠落。
毁灭性的改变必将到来,曾经自以为是的地位、财富、权力等等都将陨落损毁。
抽到了逆位的「高塔」,其毁灭程度较之正位有所缓和。
牌面颠倒过来,坠落的人没有彻底粉身碎骨,但这场崩坏仍是不可阻止的。
以这张牌去预测法国之行是否顺利,答案显而易见了。
伍恩却没有改变想法,他认为黑泽背后的神秘人时隔五年才出现,消失了太久可能就是遇到麻烦。
报纸上的密文相约里昂见,也许是对方的敌家会带来危机。之所以如此确定必要前往,那是水晶球占卜内容给了他信心。
占卜,不能偏听偏信。
其实就是疑心病重,又对要做的事情没有把握,所以多测一次求安心。
艾纽曼夫妇以水晶球占卜闻名,驱蛇只是他们的小爱好。
伍恩特意更改占卜问题,暗中防备两组人搞串供。没有再问此次巴黎行如何,而是问他所渴望前往的目的地在哪里?
根据水晶球能量,结论是去往一个四通八达的地下城。却无法看清地下城的创建者是谁,也无法看到它所在地对应的地表位置。
伍恩听到“地下城”,瞬间内心狂喜。
对上了!
它与报纸密文里的「卡帕多西亚」,那个位于奥斯曼土耳其的地下城吻合。
神秘人给黑泽传消息,说特殊矿石的消息与地下城相关,去法国里昂的马丁太太咖啡厅详细说。
伍恩将此情报与画稿里的山洞联系到一起,山洞位置也许就在「卡帕多西亚」附近。此去法国来回十天,能见到神秘人最好,见不到也不吃亏。
当然,这种消息肯定不会告诉驱魔队。
之后是否还要用到这一群人尚未可知,具体看里昂之行的结果。
12月26日,深夜十一点。
伍恩宅的后门,一辆马车连夜出门。
珀尔一直留意着驱魔小队的情况,旁敲侧击打听到古德老夫人与艾纽曼夫妇给假伍恩做了占卜。
隔天上午,她打着圣诞问候的名义去伍恩家,果不其然被告知老板不在。没说人去法国,而是说有水果生意要处理,临时跑一趟西西里岛。
假伍恩离开了!
万事俱备,东风也至,潜入计划可以搞起来。
从梵蒂冈的博物馆回来,这七天不是闲着没做事,已经对伍恩家外围看守进行了一番调查。
伍恩家外围有一圈高2米的铁栅栏,不是监狱风,而是缠绕着蔷薇花藤。
时令花季,是一幅绚烂景色。冬季却很萧条,枝叶枯黄,更没有花开飘香。
对于偷窥者来说,这显然是好事,能看清院内情况。
诸如有多少守卫、什么时候换岗,能据此确定爬栏杆入内的时间。
爱德蒙观察仔细,不只是通过围栏,也结合了上次去探病黑泽时留意到的院内布局。
小院共有十七个守卫,罗伯特是首领。基本五人一组,每天三班岗。
早上六点至七点,这时守卫们的精神状态最差。被换下去的人熬了一夜,而接班的人起了大早。
“先确定假伍恩离开后轮岗班次与时间是否发生变化。如果不变,我们在两天后的清晨六点动手。”
爱德蒙拿出了画好的草图,上面不只有爬墙位置,还有整个小院的线路图。
“黑泽的房间没有窗帘,站在窗口几乎能看清屋内一切景象。当时假伍恩对外宣称,这样能在黑泽发狂自残时及时救援,但现在看来就是为更好监视。
窗户外有围栏,只能从正门进入。入内后,床底是监测的视觉死角。十二月,清晨六点天色仍然黑着,七点半之后才出太阳,我们必须在天亮前离开。
等到了小院,我进屋,你躲在树丛里。如果外部情况有变,你立刻制造混乱,给我一个信号撤退。”
爱德蒙问:“乌多夫神父,您还有什么补充吗?”
珀尔瞧着地图,时间点与逃生路线已经详细安排好,就连守卫的大致站位也清晰标出。
她基本没有补充,只剩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您入内询问?别忘了,黑泽选择了把纸团扔给我。”
爱德蒙斜了一眼胖神父的肚子。
“我记得清楚,黑泽睡的床不宽也不高。您真的能顺利躲在床底?不怕露馅?不怕卡住?”
珀尔嘴角僵住,精准性回击报复来得好快。
前几天还是她以胖神父的身材优势,取得了前往马赛的登报权,今天就优势尽失。
她无奈同意,“好,我留守在外。请您问得详细些,但也别逗留太长时间。”
*
*
12月30日,清晨六点。
伍恩宅的走廊上脚步声不停,又是到了一天换岗的时候。
年底了,守卫们的精神状态都有些疲惫。
虽然工资给得多,但是全年无休很难熬。圣诞与元旦也别想多歇几小时,雇主离开罗马城更让他们加强看守。
谁也不敢说看守放松一些也行。
黑泽先生的精神不稳定。正如雇主伍恩所说,他的父亲连儿子也认不出了,有时连自己是谁也不记得,时而有暴力行为,是被恶灵缠身。
三年前,有一队守卫掉以轻心,被黑泽突然发狂夺刀。
黑泽一通胡乱砍杀,连对他很好的儿子也不放过。
伍恩为了不让父亲受伤,在制伏黑泽时不惜以身受重伤为代价,让所有侍卫都吸取了教训。
即便如此,侍卫们做不到每时每刻全神戒备地看守。
冬天清晨天色尚黑,路上也没有灯,有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灵活地翻过了铁栅栏。
遮遮掩掩,东躲西藏,前往了囚禁黑泽的那栋楼。
门口有一个守卫。
珀尔制造出窸窸窣窣声响,声东击西引导侍卫去树丛检查情况。
爱德蒙趁机而入,立刻飞跑进门。
小楼的大门敞开着,走道仅有一盏即将燃尽的烛灯,安静得宛如坟地。
爱德蒙的夜视能力起到了极大作用,快速穿过走廊,来到黑泽的屋子门外。
房门被反锁了,这在意料之中。他熟练又巧妙地开锁,将挂锁揣在兜里,推门而入。
一推门,就见黑泽蜷缩在床角,睁大眼睛瞪着门口。
爱德蒙迅速环视一圈,房内安全,只有他与黑泽两个人。窗外暂时没有侍卫路过。他立刻跑到床边,压根没有驼背的模样,非常利索就地滚入床底。
紧接着,压低声音说:
“黑泽先生,或者能叫你约瑟夫医生,如你所愿,我们发现真相来了。你有不得不的理由装疯,
因为现在的伍恩不是您的儿子,对吗?今天冒险来与你面谈。请抓紧时间,把你要说的话都说出来。”
黑泽被窸窸窣窣声搞得从睡梦中惊醒。
昏暗光线中,看不清来人的脸。只能看到一道驼背的人影悄悄进门,反手关门,迅速钻床底,而一切竟然仅仅只用了三秒。
他愣愣地从惊悚中回神,然后骤然惊喜。
不抱希望的一次求援,居然成功了!没想到瞧着滥竽充数的胖神父真能读懂纸团,而且给拐来一位帮手。
那张纸团是黑泽孤注一掷的求助。
平时设法藏起半张纸尚有渠道,能在上厕所时节省出来,但他无法拿到笔。
唯一一块勉强使用的炭笔,只有指甲盖大小,在这间房的角落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