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永昼摒了呼吸,把手捂暖,才小心翼翼地探进他被子里。
没了毛绒绒的温暖触感,被子里的手臂光滑沁凉,贴在掌心,脉搏微弱地一下下跳动着。
秦永昼坐不住,起身去替他拢了两个火盆,才出了外屋,木门却忽然被轻轻敲响。
“谁!”
心头一瞬绷紧,秦永昼警惕地低喝一声,一把抄起柴垛边的短刀。
“小昼,开门,我给你送点药和肉过来。”
门外响起猎户的声音,秦永昼怔了怔才忙快步过去,打开木门,猎户一身风雪地进了门,把手里的东西放下:“雪狼怎么样,还好吗?”
不知该怎么描述雪狼的状态,秦永昼含混着点点头,又连忙道了谢。
猎户摆摆手,稍一犹豫才压低声音:“小昼,雪狼不是你的伴生兽吗?”
普通村民不知道这里头的区别,猎户却是知道的。见秦永昼和雪狼从来都同出同归,一直默认了雪狼和秦永昼是天生的搭档,却没想到秦永昼原来并不能替雪狼承受伤害。
他的询问忽然点中了少年始终刻意避开的部分,秦永昼手臂一颤,咬紧牙关垂下目光,沉默着摇了摇头。
他已经和雪狼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即使雪狼不是他的伴生兽也没关系,他很快就要成年了,到时候就可以重新契约。他也一定会尽全力提升自己的实力,叫自己配得上雪狼的力量。
可在这之前,他却忽然意识到——自己很可能忽略了许多事。
“怪不得,我上次进山的时候还见它受了伤,一瘸一拐地进了个山洞,想着还有你在,就没有留意。
猎户不由感慨,叹了口气,拍拍少年的肩:“人都说狼养不熟,你这一只实在很难得,记得好好待它才行。”
心口毫无预兆地缩紧,秦永昼喉间涌起滚烫热流,半晌才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见他眼眶发红,猎户也不再多说,只是嘱咐了他记得关好门,若是缺了什么就去村子里要,就又冒着雪匆匆离去。
秦永昼在原地怔怔站了一阵,目光落在火盆上,才倏地惊醒,添了炭火快步赶回去。
里间的卧房里,少年依旧安静地睡在床上,身体本能地蜷缩着,腰间的伤口被稍许抻动,就又渗出了隐隐血迹。
连忙将手里的火盆放在床边,秦永昼洗净了手,又将手反复搓热,才把依然昏睡着人小心扶正身体。
少年睡得昏沉,大抵还保留着雪狼的习惯,他扶着的手一松,身体就又蜷了回去。
秦永昼怕他再抻到伤口,可一直这样按着也难免要不舒服。在床边踌躇半晌,终于还是横下心钻进被子,把人抱进了怀里。
沁凉的肩臂偎在胸口,终于渐渐放松下来,秦永昼尽力用自己的体温暖着他,想起那些触目惊心的血迹,眼眶终于不觉发烫。
终于从寒冷的侵蚀下摆脱出来,苏时舒了口气,恍惚睁了睁眼,却将那双黑澈眼瞳中的水汽迎了个正着。
下意识抬手抚上去,指尖碰上微温的水意,温度转眼散去,只剩些许冰凉。
“凌霜,对不起……”
秦永昼终于再忍不住,抬手拥住他的肩颈,将头埋进少年消瘦单薄的肩膀,始终压抑着的疼痛歉疚终于喷涌而出。
“是我不好,我以为我能替你承受伤害的,我以为只要有我在,你就不会受伤——我甚至以为我能保护你……”
只要一想起雪狼在他看不到的时候自己受了多少伤,却又着意隐瞒不叫他知道,他心里就难受得喘不过气。
原本也许再细心一点,他就能有机会发现这一切的。
冰凉的泪水打在手背上,也彻底驱散了苏时的睡意。看着他的男孩子趴在他肩上哭得几近颤栗,苏时无奈地挑了挑唇角,握住他的手,拥住肩背护进怀里,轻轻拍抚两下。
“你把我保护的很好,一直都是。”
清润柔和的嗓音响在耳畔,叫秦永昼蓦地微怔,下意识抬起头,迎上含笑的温暖眸光。
有些时候,还是语言最能直观传递心底的意愿。
这一个世界也好,先前的许多个世界也好,这个人追了自己这么久,其实无非都只是在做同一件事。
苏时轻笑起来,趁着这一次的爱人还没成年,抬手按住他的脑袋,十足畅快地揉了一通。
还没从雪狼居然会说话的冲击下回神,秦永昼愣愣被他揉着脑袋,半晌才堪堪找到自己的声音,张了张嘴轻声开口:“凌霜,你会说话?”
“会,不过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你该休息了,等你醒了,我再说给你听。”
苏时笑了笑,抬手遮上他的眼睛,语气轻柔和缓。
少年也已经很累了,疲色从眼底的青黑就能看出来。正是长个子的年纪,不好好睡觉,说不定是要长不高的。
父母离开之后,已经很久都没有人这样和自己说话了。秦永昼心口轻颤,下意识点了点头,又小心翼翼往前挪了挪,抬臂拢住对方的身体。
自己的生长周期很漫长,化形之后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两个少年相拥而眠,又什么都不做,还算不上是多大的问题。
苏时心无杂念地闭上眼睛,替他分了些被子,不多时就再度沉沉睡去。
烛火一跳,秦永昼重新睁开眼睛。
他的眼底满是忐忑不安,抿紧了唇挣扎半晌,终于还是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探出手。
摸上了那一双粉粉嫩嫩的耳朵。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