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雱又问:“李唐又因何而亡,你记得吗?”
赵顼报出标准答案:“节镇太重,君弱臣强。”赵顼说到此处,猛地明白了王雱的意思。辽国显然是想趁大宋新旧交替之际离间他们君臣,所以王雱只是放出一篇故意夸大的文章,他们就像嗅到血一样着手做这样的事。
古往今来,因为功高盖主而遭难的臣子不少,因为君弱臣强而失了江山的君主也不少。此计一出,很可能会让大宋君臣离心!
王雱见赵顼面上有恍然之色,没再多言。
赵顼越想越气,愤愤地说:“真是岂有此理!眼下朝中诸事都依仗韩相公,若是有人以此攻讦韩相公,岂不是遂了那些家伙的意!”
王雱道:“连殿下都想得清楚的事,陛下肯定也能想清楚。”
赵顼不大放心,依依不舍地和王雱分别之后跑了回宫,犹豫来犹豫去,终于还是去找他爹说起这事。
赵曙耐心地听赵顼把事情说完,觉得王雱着实大胆,居然敢把这样的事挑开来说。对上赵顼暗含期盼的眼睛,赵曙说:“若连韩相公他们都无法信任,我又能信任谁?”
赵顼这才放心,高高兴兴地与赵曙一起用饭。
与此同时,韩琦也从范纯仁那里看到了王雱的那篇文章。韩琦看完之后简直想把王雱活撕了,有你这么坑人的吗?这不是夸他,是把他架在火上烤!上回赵曙当着其他人的面说要让他主政,已经把韩琦给吓得不轻,现在王雱又来这一出!
韩琦气得不轻,打发走范纯仁后立刻让人去叫王雱过来。
王雱一看韩琦手边搁着份文稿,大致知道范纯仁已经把他卖了。
所以说,明明是他师兄,明明是他未来妹婿的哥哥,四舍五入就是一家人,怎么他这师兄这么听韩琦的话呢?要不是师兄念他念得烦了,他也不会想起远在洛阳的韩琦。
见韩琦脸色不好,王雱当即表示:我这文章都是有感而发的肺腑之言,当时,是个天气很好的日子,我看着异乡陌生的一切,分外想念从小看着我长大的您!
韩琦一脸“你再鬼扯试试看”的表情。
王雱见忽悠不过去了,拉了张椅子坐到韩琦身边,摊开韩琦收在一旁的舆图开始给韩琦分析自己了解到的辽国细况。
涉及正事,韩琦暂且压下怒气,耐心听王雱讲解。
辽国境内并不是和谐大统一,王雱在上京呆了一段时间,通过与辽人交流以及观察明面上的情况,大致推断出几个逐渐冒头的部族。
这些部族骁勇善战,且不像耶律洪基这样连汉文都自发地学过,本质极其亲宋——这些人是黄河结冰时过境掳掠的主力。简单来说,很多坏事都是他们干的,他们从来没想过和大宋和平相处,只把大宋当做待宰的肥羊!
所以,在他们还没发展出压制性的优势之前,辽国还得留着当缓冲,暂时不能把它给弄没了。在这段时间里实在无聊,我们还有很多事可以做,先把交趾变成交州、把大理变成滇南路、把吐蕃变成滇北路、把西夏变成陕西路之类的,早点将青海湖一带和河套平原弄来多养点马,多训练点骑兵,等大伙都能当草原好男儿了再和辽国进行亲切友好的交流,要回燕云十六州!
王雱正儿八经地对韩琦说:“相信两国关系这么好,辽国一定会答应的。”
韩琦:“……”
韩琦幽幽地说:“这和你写这篇狗屁文章有什么关系?”
王雱没想到绕了一圈,韩琦居然还能绕回去。他说道:“关系大着呢,您想想,以台谏的尿性,迟早会拿‘君弱臣强’这事儿来攻讦你的!反正你都要挨骂的,我们何不合理地利用一下?”
韩琦心里一阵暴躁:“怎么合理利用法?”
王雱说:“我们现在只需要耐心地等待辽国那边的家伙干完活,等年底辽国使团过来时不着痕迹地和各国使者透一句话‘张孝杰,辽之韩琦也’,就可以轻松把他们辽国那个汉人宰相搞死。”王雱还贴心地给了另外的选择,“你要是觉得张孝杰不好,我们可以改成‘耶律乙辛,辽之韩琦也’,或者随便什么人都行!想坑谁就坑谁!”
韩琦骂道:“我看你就是一时兴起想坑我一把!怎么不见你写别人?!”
王雱振振有词:“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可都是为您好啊!您想想看,我们先把这事和官家、和台谏的人通过气,往后谁要是拿‘君弱臣强’的事攻讦您,我们就可以反咬他们是被辽国收买的,让他们牢底坐穿或者流放去琼州!”
韩琦觉得这小子最该流放到琼州去!
什么叫反咬?你这种想法很危险知道吗?
你小子还记得你现在算是清流一系的吗?!
王雱很没有自己是清流的自觉,还抓着韩琦的话开始辩驳:“您还叫我选别人,我怎么能选别人?我和您最要好,为您写文章才最合情合理,契丹人又不是傻子,全凭我一笔杆写什么就信什么!”王雱一脸诚挚,“而且,别人也不会像您这样包容我啊!若不是知道您心胸宽阔、又把我当自家子侄看待,我怎么敢拿您做文章?换了别人,指不定就花钱买凶、寻个没人的角落把我弄死了!”
韩琦平静地说:“我也想知道哪里可以花钱买凶,要不你去帮我打听打听?”
王雱:“……”
王雱撒丫子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王小雱:不知道为什么,每个我喜欢的长辈都想打我,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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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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