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瑾在沐真那里待到吃过晚饭,便跟萧灼华一起回府,又到皇后南漪那里辞行,回到小院后,又叫来老贾,叫他多盯着些府里的安危,务必保护好萧灼华她们仨。
第二天,大清早,他便带着卫队出发,赶奔前线。
沿途有县城、有驿站供应补给,三千卫队和五百骑兵不需要带辎重粮草,只需要带上钱就成了。
他这几郡之地贸易发达,成天有商队在路上运输煤炭、铁锭、草原的干草饲料、粮食布帛等物资,沿途各郡县的客栈业十分发达,供应大商队的粮食、马草都备得足足的,驿站自不必提,其作用就是为了给补给供应。
他赶时间,三千卫队护着拉着他随身物品的马车在后面赶路,他带着骑兵一路直奔,每天跑三百里,两天便到了魏郡。他抵达魏郡时,魏郡大营都已经撤了,派过来的中军大营也没影了,就连过来修路的军工部基建司的两万工程兵也都离开了魏郡,进入临江郡。
根据送来的战报,临江郡从上到下都没有抵抗,城池、坞堡的大门全部打开,直接投降。
沐瑾又赶往临江郡郡城。
他出了魏郡,没走多远就遇到修路的工程兵队伍。他们正穿着背心挥汗如雨地干着活,见到沐瑾的骑兵过来,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将军威武……”
自己带出来的兵,这么多人一起呼喊,让沐瑾挺动容的。他勒马,大声喊话:“大家伙好好赶哈,过年给你们发大红包……”
兵卒子们又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离得远的不明白前面欢呼什么,但听这声响就知道肯定又是好事,也跟着一起吼。
沐瑾在他们的欢呼中踏马而过,从队伍中跑过去后,又回头朝身后看去,脸上全是笑容。多有活力的队伍,哪还有半分京城时那些活得苦大仇深的样子。
过了修建的路段,道路一下子难走起来。
临江郡的路,他在往边郡去的路上就已经见过,没想到经过这几年的商队来回碾压更是烂得不成样子。路上的坑又多又深,马跑在上面都是深一脚浅一脚,有时候踩到坑填的石头,还有崴到马脚的,把骑兵给心疼得哟,一边训着马说:“你还是战马哦,你居然还会踩滑崴脚,太丢人了。”一边抱怨这路太烂了。
那骑兵舍不得把自己的战马丢在驿站,在驿站领了匹备用的马,让驿站的兽医给战马把腿做了包扎,骑着驿站的马,领着自己的马,继续上路。
有崴到脚的例子在,众人骑马小心许多,速度也稍微慢下来些,但临江郡就那么些大,也只花了两半天时间便到了郡城。
沿途的县城留有一位千总带着兵卒守城兼拆坞堡。因为他们是主动开城投降的,坞堡也撤空了,豪族们都搬到了县城的宅子里,那些没在县城置宅子的小豪族,也修不起坞堡,还是在乡里住在自己的大宅子中。兵卒们暂时没管这些小豪族,全正等后面还会有派官和郡兵,大将军和殿下自会安排。
对于攻打魏郡和中军大营的人来说,对方直接投降,也有拿城和抓到俘虏的战功。大豪族以及他们的家兵、府兵,还有临江郡的郡兵、县兵都算俘虏。
沐耀不好一个人把战功都拿了,他直奔郡城,把通往郡城的两个县拿下,便驻扎在了郡城,派兵去勘测横断江沿岸的地形,以及测水深,找当地的人问哪些地段到秋冬枯水季节会露出河床或水流变缓,以好设置防线。
中军大营的人则去拿下临江郡周边的十个县城。
沐瑾还没到临江郡城,遇到带着兵出城来接他的沐耀。
离城不远,时间还早,他们放慢了速度,骑着马小步溜达前行。
沐耀将战况告诉沐瑾,道:“临江郡的各大豪族投降得格外积极,把郡兵、县兵都留在郡尉府和县尉府中,军藉册、甲衣兵械都备得整整齐齐的。他们早就没有抵抗的心思,郡兵和县兵连名额都没满,且都是些老弱病残,甲衣兵械又破又烂,缝缝补补凑合着穿,毫无战斗力。战斗力最强的,是他们名下的商队,那全都精锐。这些年挨着我们,在中间做转手买卖,挣了不少身家。对淮郡安置豪族的政策一清二楚,纷纷表态愿意把土地和佃户、庄户全部上交,只求留下宅子和商队跑买卖。”
沐瑾不乐意了,道:“他们这么痛快地投降,我去拿挣军费。”
沐耀可是知道他家将军的,从来不做亏本买卖,不出兵则罢,出兵绝没有自己往外掏钱的道理。他的仗走的都是以战养战的路子,不然,容易越打越穷。
要是打输了,变穷,那没话讲。打赢了,还打穷,打个毛线仗啊。
沐耀作为一个带兵的,埋头打仗听令就是了,其余的不好多出主意多掺合,于是说:“请将军吩咐。”
沐瑾道:“商铺、宅子、买卖都可以给他们留着,凡家里有地百亩以上、家丁奴仆数量超过二十的,都算豪族,都得交钱。一个佃户、隐户五贯钱,一个奴仆十贯钱,一个主家百贯钱,把各家的名册拿出来,按着册子算账,凑不出这钱的,拿商铺、宅子、产业抵。”
沐耀道:“这佃户、隐户我们都要收走的。”
沐瑾说:“现在收走是现在的,我收的是以前他们从佃户、隐户身上挣的钱。”一个五贯,就是五千钱,比他们卖身还值钱得多。
这年代,人不值钱,除了他经营的几郡之地,在其他地方,几百钱就能买走一个人。
他们进城之后,直接住进了郡守府。
临江郡守非常识趣,早在沐耀动兵的时候,就已经带着家眷从郡守府里搬出来,住回自家的宅院。他家的宅子离郡守府不远,也是高门大户,围墙修得有一丈多高,搭梯子都爬不上去,除非是搬攻城梯来。
郡守府里早已让沐瑾派兵翻了个地底朝,为了防止有密道,什么边边角角都搜查过,连地牢、府里的枯井都翻找过,还翻找过死了不知道多少年,叫人暗害的骸骨出来。
府里已经让他收拾得妥妥当当的,等着沐瑾过来就可以直接住人,即使后面撤了,朝廷派官过来,直接就能派上用场。
沐瑾在府里安顿下来,便翻看起送来的战报。
半路收到的战报,总不能停下来在路边看,杵在路边当静止靶,多危险啊。他连马车都没坐,真要是有刺客跟着,搭弓上箭,或者是拿把弩,一射一个准。全家老小都指望着他,要是他凉了,阿娘和萧灼华怎么办!
送来的战报,全都是捷报,拿城不费吹灰之力。
沐瑾并没有开心,倒是有些担忧。他不怕打硬仗苦仗,兵将们经过血的洗礼才能是可战之兵,中军大营中有好多连血都没见过的新兵卒子,十几岁的小伙子还没定性呢,瞧见仗赢得这么轻松,很容易就飘了,到时候再踩坑,一战溃败都有可能。
沐瑾看完战报,当即下令,将中军大营分出去占临江郡的几路兵马全部收拢,直奔旁边的广庭郡。
他把沐耀招来,吩咐道:“你坐镇临江郡,防止英国公从南边派兵偷袭,临江郡的豪族也都盯着些。这波收钱,能把他们的家底都掏空,怕是得闹腾。要是有闹事的,不用再逮去当俘虏苦力,直接处决。以免觉得反正都没钱了,败了大不了当几年苦奴就是了,哪有那么轻松的。”
沐耀应下:“是。”他跟着沐瑾这么多年,很清楚他收地并不图眼前轻松,而是要解决后患,让以后不麻烦。
沐瑾道:“逼太紧也不行,派人去收钱的时候告诉他们,这是投城费,交了这钱,以后就是我的治下子民,到淮郡做买卖不需要交关税,不需要查关防,以后可以安安稳稳做买卖挣钱,我保他们太平。等回头派官过来,给他们重新登记好户籍,他们还可以去淮郡的贸易城转转,有的是挣钱的路子给他们把这些钱挣回来。”
沐耀应下:“是。”
沐瑾继续道:“收上来的钱,留下发战功的,其余的都送去淮郡。殿下派官过来需要些时间,战事耽搁不得。你派人清点下临江郡的粮食,看看有没有多的,再就是一定要保障好秋收,打仗缺粮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