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带兵,不能什么事都指望别人告诉他,白天赶路窝在马车里不下来,待这会儿歇下来后,总得四处看看,了解下行军情况。
太阳刚下山,暑热未散,军中又有规矩,扎营之后,各什的人也只能待在自己营帐附近,不得随意走动。
相对来说,最自在的当属火头兵,虽说做饭又累又热,烤得汗流浃背,但他们要去河里打水,能趁机给自己冲个澡凉快凉快。
其余的人,除非军中有令能让他们去洗澡,不然,只能脱下盔甲,穿得凉快点,躺在那蒸腾着汗气散热散味儿。
帐篷内外敞胸的,露胳膊的,那都是含蓄的。穿长裤的没几个,大部分都是一条兜裆裤款式的袴挂在腰上挡住最关键部位,有些甚至只有上半身有点敞开的汗衫,下半身光着来回晃。
军中都是糙汉子,一个帐篷住十一个人,相互之间来回看过不知道多少回了,俱都习以为常。
赖瑾自己从小就光着腚在后院府兵中打滚,对此早就习惯了。
在军营里,想要有隐私是不可能的,除非干到佰长级别以上,有自己的单独帐篷。就算是佰长,很少有空降的,都是一步步干起来的,哪怕家世好,那也只是晋升快,同样得从兵卒子做起。赖瑾属空降,却也是自小在成国功的棍棒拳头教育下按照军中生活打磨过的。
不然的话,不熟悉军中的情况,怎么管兵?
兵卒子第一天住进帐篷就得叫人扒个底儿掉,什长带头扒。要是什长不扒,佰长来。第一个,立威,防刺儿头,第二个,防细作。一个什里要是出个细作,不要说什长、佰长吃不了兜着走,千总都得挨军棍,要是造成严重危机的,能从上到下砍一串人头。
想要遮遮掩掩有点小隐私,叫人误会是细作,拖出去就是暴打严审,打死了也就是报个战亡。
赖瑾就很好奇,女扮男装要怎样才能军营里在军营里不露陷,一路从兵卒子升到将军。
凉纳躺帐篷里歇息的兵卒、伍长、什长们瞧见赖瑾过来,纷纷从简易睡榻上起身,抱拳行礼,大嗓门喊得震天响:“将军!”
在他们眼里,将军不是半大的小屁孩,是衣食父母富贵前程。
行军在外,虽说鞋都走破了,鞋底都磨穿了,皮甲勒得身上都是血印子,每天推着沉重的粮车赶路,又累又苦。可在军营里天天操练,不比这轻松到哪里去。操练的时候,伙食很一般,半个月才能沾到点油荤,还不见得能看到肉,且每月领的钱都是固定的。
自从入了长岭县,出了皇帝直接管辖的地界,将军就跟猛虎出笼似的,又是剿匪又是打坞堡,带着他们赢得那叫一个轻松,钱分得那叫一个痛快。
伙食,顿顿有肉,餐后还能分上水果,将军说的要营养成均衡,特意让军需官去买的。孙潜升为军需官,专程负责沿途采买新鲜肉食、瓜果。成车的铜钱花出去,大家的身板,一天比一天壮。
最重要的是,如今每个什都有战功簿。只要副什长不生气,大伙儿随时可以找他翻看自己攒了多少军功。等到要选拔人才晋升的时候,或者是军中发奖励的时候,一个铜钱都要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凡错一个,就等着周功曹下来找他们麻烦吧。
周功曹兼任算学教习,给他们重新算完帐,能用一堆算学题折磨到他们死去活来。可如此一来,每个人的战功都能实实在在地落到自己头上了,前程也有了奔头。
这日子,带劲儿!
赖瑾摆出威严又不失亲和的表情,说:“把你们的裤子给我瞧瞧。”
众人只道将军是爱惜他们,知道他们的裤子破了,可能是要张罗着换新的,纷纷把自己扔在塌上的裤子拿给他看。穿了很久的裤子,又没洗过,又脏又臭,味道格外酸爽。大家的都一样,也没谁觉得不好意思,而且各有各的臭法还不用担心弄混。
赖瑾盯着他们拿出来的裤子,心中冷笑连连,一年四十两金子要得太少了。粗麻料子的运动裤,不仅带裤兜,脚脖子处串了圈细绳子收口,还配上绑腿、护膝,整得这叫一个齐全。他当初提议的,阿爹全部采纳了、使用了,却把他扒了裤子踹泥里了。
赖瑾刚下去的火气,又起来了。
是阿爹惹他,又不是这些当兵的惹了他。赖瑾不好朝他们发火,说:“这裤子多久没洗了?”脏到都形成泥垢了,粗麻布的裤子硬生生地穿成了抹布。
众人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赖瑾看懂了,这是想下河洗澡。他扫了他们一眼,扭头对阿福说:“你去传讯,让各营佰长带他们去,不得蹿营到处跑。下河注意安全,上下河都清点人数,不得往太深的地方去。”
帐篷里传出欢呼声:“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不一会儿功夫,将军威武的喊声在大营中蔓延开,一列列脱得光光的排得齐齐整整的队伍从营帐中开到河边,一个什一个什地排在一起,泡在河里齐腰深的地方,洗澡。
那一个个壮料的兵卒子泡在水里打滚撒欢,跟入水的大水牛似的。
赖瑾觉得,带兵好像还挺不赖,有点爽。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