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瑾去到皇帝跟前,才注意到阿爹和大哥都没在,只有皇帝的一众儿女们齐刷刷地看着自己。他吓得打个激灵,猛地回头一看,大臣们都走到了殿门口,阿爹和大哥的影子都没了。
一瞬间,大家都走光了,剩下自己孤伶伶的,落入羊群的孤独恐惧感袭上心头,手脚都不自觉地哆嗦起来,还得硬着头皮行礼,“见过陛下。”话出口,声音都在抖。
他刚才有多嚣张,这会儿就有多害怕。虽然知道皇帝从大局上考虑不会动他,还可能会鼓励他继续作妖,但瞧瞧陈王那疯劲,万一这家子像北齐朝姓高的那家子一样不太正常怎么办?
他颤抖着辩解,“臣……臣就是气不过他打我。”
皇帝和言悦色,说道:“无防,颇有乃父勇武之风。”
赖瑾心说,“果然。”猜中了,稍微稳了几分,又不死心地扭头望向大殿门口,阿爹和大哥的影都没见着。他俩把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扔在虎狼窝里,合适吗?
皇帝瞧见赖瑾一副没断奶的样子,眼里的笑意掩都掩不住。这也就是生得太晚了,要是早出生十几年,立他为世子,何愁不安枕啊。他说道:“别看了,待会儿朕差人送你回去。”
赖瑾应了声,“谢陛下。”缩着身子跟在皇帝身边。苟着吧,出了京就好了。
别看皇帝病病歪歪的,一步三咳嗽,可戎马起家的帝王,哪怕是病着,都给人一种随时会扑人的猛虎般的气势,让走在他身边的赖瑾格外有压力。
皇帝身后跟着一堆皇子皇女,年龄最小的跟赖瑾差不多大,最大的梁王都三十三了,龙章凤姿,个个气宇不凡。
皇帝随和得像闲话家常,边走边问赖瑾,“去到边郡,可有打算?”
赖瑾正在走神,闻言先是茫然地“啊?”了声,回过神来后,答道:“爹娘给我安排了幕僚。”他又一想,当官好像不能这么答吧,于是又描补:“听说很穷,我带了不少粮……呃,开荒种地。”
皇帝可是知道成国公府的那点余粮都让赖瑾给掏空了。太子府、沐真的那些钱财产业也都归了赖瑾。可这么一个不着调的,去到边陲那虎狼之地,守不守得住,可就另说了。不说旁的,边上的草原十八部都够要他的命。
他颔首叹道:“你阿娘膝下唯你一子,朕不忍心让你远离,奈何京中有你两位兄长……罢了,你去得边郡,虽然荒苦,却也是施展才华之地,若得建树,自有返朝之日。”
赖瑾顺着皇帝的话头问,“我可以带上我阿娘吗?”知道不可能,但皇帝想听,他就问呗。
皇帝语重心长,“哪有长子袭爵继承了家业,却叫嫡母搬出府邸跟着弟弟过活的道理。”又宽慰道,“你大哥为人端方正直,待你母亲一向尊敬有加,不必担心。”
赖瑾小声嘀咕句,“那是我的亲娘。”噘着嘴,满脸不乐意。
他跟着皇帝穿过廊桥,来到一座宽阔的宫殿中。
这宫殿也挺宽阔,守卫比起紫极殿要少很多,一看就是宴会厅的式样。中间空出来,两侧摆有桌子,正上方的皇帝吃饭的坐位。
热腾腾的饭菜刚摆上桌,宫侍们亦都垂首跪坐在桌子旁,等着布菜倒酒。
皇帝把赖瑾带到席间,指向离自己最近的下首位置处,说:“坐。”
赖瑾在大盛朝活了十二年,该学的东西,成国公一样没落地教了他,他不想听归不想听,礼仪规矩还是懂的。这位置,如果有太子,就是太子坐的地方。没太子、没嫡子,按照长幼排序,该是梁王的位置。他抱拳,行了一礼,“臣不敢。”默默地坐到了最末席。
他坐下后,悄悄地瞄向殿上的诸位皇子皇女。一共十二个,七男五女。皇帝一共有三十多个儿女,除掉夭折、早逝的、十二岁以下的,成年的都在这了。
从颜值上来讲,皇帝家的孩子个个都超级能打。皮肤一个赛一个白,五官、轮廓一个比一个长得精致,就跟老天爷细细打磨出来似的,整容都比不上他们,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是盛世美颜。哪怕是年岁稍大些的梁王,去演偶像剧里的帅大哥也是足够的。他们有着常年习武、健身锻炼出来运动身材,充满活力,又没有军伍中人的莽气,端贵不凡。
众多皇子公主中,模样、气质当属坐在略靠前的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最出众。眉眼如画,冷白色的皮肤仿佛泛着光,气质沉稳得跟定海神针似的,一看就是胸口有丘壑的人。
赖瑾忽然觉得,皇帝当年能拐了那些豪族的女儿跟他私奔、倒贴帮他打江山,不是没道理。
看他这一众儿女的颜值,就能窥出几分当年皇帝的容貌仪态。这么一个从乱世中杀出来的帝王,从山贼走到皇帝位置上,真不能让人小窥。他的众多儿女,或许有草包,但不可能个个都是。
赖瑾暗暗警惕,觉得千万不能仗着家里有点兵就飘,绝不能小瞧皇帝一家子。
食不言,寝不语。赖瑾默默吃饭,又不时悄悄瞄一眼俊男美女,真养眼啊。
他离京后,可以不用天天晒太阳练武,应该可以养得白些。就是不知道自家有没有美白基因,想到自家人快赶上铜钱的肤色,忧心。
赖瑾的一举一动,众人悉数收入眼底。
频频让赖瑾偷瞄的宝月公主萧灼华微微皱眉,又瞧不上赖瑾的无赖浑账模样,放下碗筷,朝皇帝行了一礼,“女儿饱了,去瞧瞧母妃。”直接走人。
宁王跟萧灼华一同母胞,又是做兄长的,瞧见赖瑾登徒子举动,真想上去抠了他的眼睛。
皇帝放下筷子,看向赖瑾,满脸不悦。
赖瑾见势不对,赶紧放下筷子解释,“我也想皮肤白白的,可阿爹天天让我晒太阳,我把脸蒙起来,他还揍我。”
皇帝:“……”
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