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伯利的特制纽扣中藏了四颗药丸与一张手绘图纸,这些东西势必是他最重要的物品。
“药丸多半是用来急救的,而这张画着黑脸娃娃的手绘纸看起来像是某种凭证,上面有编号「no78」。”
歇洛克将巴掌大小的纸翻过来瞧了瞧,背面一个字都没有,上面没给其他提示。“它会是什么呢?”
“是当票。”
玛丽说得肯定,“不是来自传统常规意义上的当铺,而是来自于一家「海事店」,在伦敦富有的区域见不到它。海事店并不卖航海用具,而是收购各种二手老旧的物品。”
伦敦至少有四五百家正式当铺,而非正式的有几千家。
所谓「海事店」面向的客户群是穷人,大致可以分为两类「娃娃店」与「离开店」。1
娃娃店,就是在店铺窗口放一只黑脸娃娃,是无照经营的当铺。收购各种n手衣服,废报纸,动物骨头等等;
离开店收购的东西更差一档次,像是旧的刀叉、一块手帕、可能过期的果酱等等。
这种店只会出现在伦敦贫穷的区域,只有穷人会光顾。
他们在身无分文时当掉看起来根本不值钱的东西,只为获得几十个便士,等到周末结算工钱时再把它赎回来。
玛丽去年对伦敦贫民窟进行了深入的实地调研。
眼下,她做不到如数家珍般报出伦敦的奢侈品店铺,却对东区藏在阴暗角落里的各种小店了若指掌。
“这张当票是红鼻子马沙尔开的。”
玛丽指了指手绘图最末尾的签名「y·马沙尔」,“他家提供一些额外的服务,可以典当一些不知具体价值的东西。”
简单地说就是典当一只上锁的箱子。店家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客人可以自主选择典当价位,通常不会超过一个英镑。
客人最多拿到一英镑和一张当票,与店家议定最后的赎回日期。一旦超过时期,那个箱子就是店家的了。
“店铺不会做亏本买卖,一只箱子的价值基本也值一英镑,哪怕里面装的是废纸,这笔交易也是赚的。”
玛丽看着当票,“如果金伯利将偷来的机密红箱典当给马沙尔,这真是非常优秀的藏匿手法。”
迈克罗夫特也承认这东西藏得好,“此种藏匿手段过于冒险,将价值连城的东西藏在了没有保障的高风险场所,不得不说是别出心裁。谁都想不到财政部的机密文件以及上万价值的珠宝,被方块k藏在一家名不见经传的贫民窟当铺中。”
由此可见,方块k金伯利不走寻常路。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死在了同伙的手上。
歇洛克听着当票的来历,要成为最杰出的侦探,他还有一段路要走。打定主意之后要进一步深入伦敦各个角落,必须完全对他所在城市的动态。
将来计划放一放,眼下需要快马加鞭赶回伦敦,取出金伯利典当的东西,确认这一番推论是否正确。
不必三个人同去。一个人回伦敦即可,另两人还要在南安普顿搜查三个德国凶徒的行踪。
最后,是由歇洛克骑马跑一趟来回,比要等固定班次坐火车的速度更快。
玛丽非常客观地承认,她的骑术在这个时代算不得顶尖娴熟,那就不必赶着上逞强。
“不出意外,今天午夜时分歇洛克可以回来。”
迈克罗夫特算着时间,“除了找三个德国佬,我们还有一件事要准备起来。”
什么事?
是要未雨绸缪,如果没能在南安普顿堵住三个德国佬,可能会与他们在海上狭路相逢,那会引发一场遭遇战。
玛丽克制住兴奋情绪,“well,我先去租一艘船,然后准备一些武器以备不时之需。另外,我觉得有必要雇佣一支保镖队,在发生冲突时能有足够的武力支援。”
迈克罗夫特:确认了眼神,他的明顿先生体内不安分因子又蠢蠢欲动了。
不过,确实有必要备足战斗力。
三个德国佬在金伯利死亡事件上的干脆清扫手段,表明了他们的危险性。既然已经预估出了对方的凶残度,当然没必要单打独斗。
“临时雇人,有点赶时间。”
虽然迈克罗夫特这样说,但已经起身向大门走去。“我去一趟电报站,希望能找到人今夜就赶来南安普顿。”
分头行动。
玛丽前往了码头,不只是寻觅三个潜逃德国人的踪影,还要租一艘合适的船只。
忙碌中,时间飞快。
23:03,歇洛克提着一只铁皮行李箱折返了南安普顿。
不必找专业撬锁匠,是直接暴力将行李箱破了一道口子。
掀开一看,箱内正如推测那般装满了「方块k」十次盗窃的最重要物品——九件珠宝与一只红箱。除此之外,还有一团报纸紧紧包裹中的东西。
“这是从杰基尔实验室里偷出来的药瓶。”
玛丽拆开了层层报纸,看到里面有一只棕色玻璃药品与一张对折的信纸。
药瓶上贴了杰基尔笔迹的标签,是一个人名「海德」。隔着玻璃能看清里面只有三片药片。
至于信纸上的笔迹不属于杰基尔,可能是金伯利临摹的,画了一幅出海图。笔迹很新,还带着一股墨水味。
“目标地居然那么远,不在英国附近。”
迈克罗夫特看着海图的标识,经纬度与航线都标注得很详细,指向中美洲地区的加勒比海小岛。“这个岛屿应该很小,我没有在别的书上见过。”
玛丽和歇洛克也摇了摇头,也没有听闻过这个方位的小岛。
没听闻过,反而更有可能是找对了地方。藏宝之地或是看起来非常普通,或是鲜少被人关注,那才能够长时间保守秘密。
“之前,你们提过「圣甲虫徽章」背面的暗语使用了阿兹特克族的二十进制数字密码,阿兹特克文明就是发源于中美洲。正与海图的目标地吻合。”
歇洛克认为这幅海图十有八九是实验室柜子内被盗走路线图的复制品。
“杰基尔医生时不时前往美国,说不定他的真实目的地就是这个小岛。没有将宝物全部取回来,有空就定期去拿一些。”
每个人对于宝物的定义不一样,杰基尔医生认为的至宝可能是岛上的奇异药材原料,而德国佬们找的可能是金银珠宝或其他器物。
哪怕杰基尔医生早一步获取海航图,他有可能捷足先登取走了宝物,但德国佬们还是会不甘心地要眼见为实。
验证此番推测是否正确,需要前往加勒比海小岛。
这是一次比设想中更为费时费力的追捕之行,需要更改原计划。
迈克罗夫特先将红箱送回了伦敦白厅。
据马修说,财政部长清点后确定文件都没有丢失。但无法保证红箱被盗后,是否被外人翻阅过文件。
红箱需要特制钥匙开启,可谁也不能说「方块k」没有成功开箱。
即便金伯利把红箱之事外传的概率极低,但仍旧要确保万无一失。必须要将三个德国佬抓回来,只有审问过金伯利的同伙,才能确定他们是否看过机密文件。
歇洛克留在了英国,继续在本土寻找德国佬们的踪迹。
考虑到一种可能性,三个德国人获得了金伯利偷到的原版海图后,他们没能立刻找到能够横渡大西洋的船只,不得不延期出发。
无论能不能在英国境内逮住德国佬,玛丽还是需要远赴加勒比海小岛,她怀疑那里藏着圣甲虫社的秘密。
在此之前,将那瓶名为「海德」的药物交给了厄尔森律师。
特殊病房中,凶恶陌生男人仍旧昏迷着,究竟用什么方法才能让他变回杰基尔医生?
这是一个谜。又因为「方块k」金伯利意外身亡,他偷到的这瓶药物到底有何具体作用也成了一个谜。
一瓶药物与神秘海图一起被盗走,它会不会就是变身药剂?
可能给出参考回答的人,一个昏迷不醒,一个已经死亡。现在只能赌一把了。
药瓶里一共有三片药,让华生取用一片进行毒理检测,但不能盲目乐观能够分析出具体成分。
万一昏迷的凶恶男人突然病情恶化,可能需要死马当活马医,给他服用药瓶里的剩余药片。说不定在突变回杰基尔医生的那一刻,昏迷者就有清醒的可能。
这些都是没有几分把握的假设。
除非山穷水尽到命悬一线的地步,玛丽也好厄尔森律师也好,不会让人轻易以身试药。
然而,玛丽在离开伦敦之际已有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凶恶男人昏迷已经有十天,时间越长,他的身体指数越是每况愈下。
如今的医学治疗手段对于昏迷病患能给予的帮助不多,昏迷者能否清醒有时需要看个人的运气。尽管大把的名贵药材用了上去,但还能支撑多久都是未知数。
那么,在遥远的中美洲小岛,能找到最终答案吗?
1874年3月22日,加勒比海以东,无名小岛附近海域。
海风拂面,还能嗅到未散尽的硝烟味。
海水起伏,些许鲜红血色未被蓝色海水稀释到无法察觉。
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压倒性的遭遇战。一艘海盗船想要进攻一艘客船,却不想被炮轰到毫无还手之力。
等到被俘,海盗们才发现是遇上了一艘乔装的客船。所谓没有战斗力的客船的真面目,是迈克罗夫特租借来的海军退役战改造船。
明知要闯一闯加勒比海,怎么可能不做好充足准备。
虽然海盗猖獗的局面早就成了历史,但还是有备无患,更是雇佣了一队有经验的退役海军。
玛丽非常乐意砸钱,备足了充足火力。
她毫不惊讶能够反打劫海盗。而有的话绝不能诉之于口,这次远行准备充分,有点遗憾只遇到一队打劫的。
被抓的海盗还是熟人。
为首的正是杀害金伯利的三个德国佬,而他们船上总共十四人都被五花大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