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两个月零三天,两个人没有见面。
在这个初秋夜晚再相见时,迈克罗夫特收到了一束五彩缤纷的郁金香。
他一贯不喜热闹。当红黄粉白紫各种颜色的郁金香聚成一束,本该觉得俗气到闹眼睛才对,但意外地发现如此花卉艺术的美好,是诠释了生机勃勃的植物本质。
也许,是因为送花人是明顿先生。
如此想着,心头的悸动更添几分,却将这种热意推给了夜风。九月的风仍携有几分暑气,是风热,而不是人的心跳得快了点。
迈克罗夫特确定他的头脑清醒,没有因小别后再见而迷昏了眼。
仅仅一个照面,他就捕捉到了明顿先生眼中一闪而逝的惋惜——那种错失恶作剧机会的遗憾。
迈克罗夫特:“您似乎有点遗憾,我有什么没能如您所愿吗?”
“怎么会!”
玛丽拒不承认她的遗憾,迈克罗夫特居然保持身材没有胖,那么此前计划的「荷兰特色甜点,只给看不给吃计划就破灭了」。
“我只是惊讶,福尔摩斯先生,您似乎瘦了一点点。难道是白厅边上的餐厅换厨师了,不符合您的口味了?”
迈克罗夫特敏锐察觉其中有诈。扫了一眼礼盒,其上是荷兰语的「水獭爱小甜甜」,那是阿姆斯特丹极负盛名的甜品屋。
几乎瞬间就猜到了,他差一点点就和荷兰甜食失之交臂。假设他胖了一圈,有人可以冠冕堂皇说为他好,而当着他的面前将送给他的甜食一口口吃掉。
幸好没有胖。
至于为什么反而瘦了点?
生活有点过于平淡,又不能敞开了吃甜食,总得找些方式转移注意力。比如去公园快走,而一不小心就动得多了些。
真不愧是您!
迈克罗夫特第N次体会到明顿先生的顽劣性格,而装模作样地想了想如实回答。
“或许您是对的,您不在的两个月里,我认为餐桌少了点什么。不够赏心悦目的用餐氛围让我有点瘦了,而期盼您早日回来让一切恢复正常,这不好吗?”
好什么,捉弄人的计划都失败了。
玛丽的小失落来得快去得也快,直接抓住了另一个重点。“您说没有我的存在让进餐氛围不够赏心悦目,难道变相在说约我秀色可餐吗?”
说话何必那么直接。
迈克罗夫特却微微颔首,以自认含蓄的口吻承认,“请相信,您的存在让伦敦更有魅力了。”
「咦咦咦?福尔摩斯先生,您什么时候进化了?比以前敢说了啊。」
玛丽克制住,只矜持地回以礼仪性微笑。请不要瞎说大实话,会让她很为难。
想到迈克罗夫特没有变胖是有她的一份功劳,换言之,是她亲手断了自己成功捉弄人的可行性,继小失落之后就有小郁闷出现了。
算了,今天做一回大度的明顿先生,谁让迈克罗夫特说了点好听的。
玛丽决定翻过失算的这一页,“让我们聊点正事。您或许听闻德国南部突降暴雨引发山洪灾害的事。很不幸,哈伯德的合伙人在山洪中丧生。”
迈克罗夫特当然关注了德国的情况,“人类在自然面前是渺小的,有的秘密被带到了坟墓中,我们只能静待下一次的时机到来。”
由于圣甲虫社始创于柏林大学,哈伯德也来自德国,并且神神秘秘地找明顿先生有事相商,是有一定理由怀疑他也许带着部分与圣甲虫有关的秘密而来。
但,人死如灯灭。
哈伯德与其合伙人的身亡让这一线索断了,正如黑暗前路里的一盏提示灯骤然亮起却又猝然熄灭。
对此,玛丽直言不讳,“偶尔,我会怀疑世上真的存在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它在关键时刻阻碍了我们触碰真相。”
哈伯德之死是裘德的蓄意谋杀,这不能算作意外。
但其合伙人遭遇山洪则是被自然无情地灭口,运气真是差到一定程度了。
迈克罗夫特客观地说,“在欧洲这片土地上,绝大多数人都信奉上帝。我们必须承认,当你认为上帝存在时,恶魔便也就相伴而生。如果人一直保持高幸运值,反而需要更加警惕,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暗中被支付了什么样的代价。”
玛丽想了想,幸而她的运气只在该好的时候才好。
今夜为了积累人品,她难得没有夺人心头之爱,不再另找理由和迈克罗夫特抢小甜点吃了。
迈克罗夫特:很好,今天又是保住甜食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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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五日,一大早伦敦就下起了雨。
说来也怪,天气时阴时雨的伦敦近一周都没有降雨,直到今天终于又见雨水。
玛丽按照华生给的地址,来到城郊失火电报站。
PPP私营电报站,这栋三层楼建筑在九月一日夜间失火。从外部粗略看一眼,有大半建筑都被烧焦。
“看样子,当时火灾很严重。”
玛丽经过打听直接找上了电报站经理,表明她是受人委托调查火灾死者之一而来。
“卢克·艾伦和他的同事韦特被当场烧死,我能不能进入现场看一看起火点的实况?”
电报站经理或是因为看了来者的名片,对于明顿先生早有耳闻就没有将人拒之门外,但他还是有点意外。
“没想到您会调查卢克之死,您可是第一个来询问卢克死亡相关事宜的人。电报站通知了他的亲属,三四天了,半点回应都没有。尸体还停在两公里外的教堂。”
“那我来得还算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