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暂时命令潼关卫留一部,另外让都司谢大人命令西安诸卫派出军队增援潼关,索性就打着要干预晋南的旗号,谁也说不上个什么来,至于说到了潼关之后如何行动,那可以再议。”汪文言轻描澹写地道。
西安府驻扎有四卫军,西安前卫、西安后卫、西安左卫、西安右卫,加上凤翔府的凤翔所,与潼关卫,一共五卫一所,共同守御整个关中平原。
不过西安四卫长期驻扎在西安城中养尊处优,类似于京师城中的京营,其战斗力堪忧,远不及潼关卫,也不及凤翔所的卫军,拉出来吓唬吓唬人可以,但要说真正上阵打仗,谢震业都不敢提,冯紫英和汪文言也是心知肚明。
“文言,你可给我出了一道难题,要让西安四卫出兵去平乱,那可真的有些难为人了,谢震业怕是指挥不动啊。”冯紫英有些无奈地苦笑。
在谢震业来吴堡城向自己主动汇报时就提到了西安四卫,一说就是咬牙切齿,只说这帮废物徒耗钱粮,早就该裁撤,三边四镇需要补充兵员时,首先就排除西安四卫,坚决不要。
“这四卫的参将游击守备千总什么的,都是勋贵子弟,要不就是和布政使司与按察使司中的要员有些瓜葛的,谢震业指挥不动,但是大人也指挥不动?”汪文言笑了笑。
“其实谢震业也不是指挥不动,他不过是不愿意得罪这些人罢了。不过对大人来说,我倒是觉得这正好是一个机会,趁机整饬西安四卫,真要不长眼不听话的,大人可以趁势裁撤和处置,至于说勋贵,大人,西安这边的人不清楚也就罢了,可大人难道还不清楚?朝廷早就对这些所谓从龙家族腻歪透了,义忠亲王不就是这些从龙家族在支持么?这边有没有?还有承宣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里的人,也可以好好清理清理,查一查,龙禁尉肯定乐于为大人效劳提供消息,……”
冯紫英笑了起来,汪文言果然是个中老手,轻而易举地就想出了对策,“那你觉得这西安四卫中……”
“大人也别把这些打仗是废物但做官却都是人精的人想得太简单,谢大人只要把态度拿硬一些,自然就有人会明白过来,不明白也能联想到一些,总还是有人会来抱大人的粗腿的,这一点大人尽管放心,难道谢大人在西安四卫里边就没有一点儿人脉?我反正不信。”汪文言笑吟吟地道。
冯紫英心中暗叹,汪文言倒是一眼把谢震业给看穿了。
谢震业这厮或许做事不行,但是做官却是在行,对上揣摩上意,对下安插人手,都还是有些手腕的,这么急吼吼地撺掇自己要对西安四卫动手,不就是想裁撤了军将,好安插他自己的人么?
现在自己若是流露此意,只怕谢震业更是心花怒放,巴不得立即就动手呢。
“不过,潼关卫赵千山那里,文言,怕是还要去专门说一说的,我和此人不熟,……”冯紫英摩挲着下颌。
“呵呵,此事包在文言身上,文言待会儿就出发,大人写两封信一封去给谢大人,一封文言带着,若是赵千山不明时务,文言再出示,必会给大人带回一个好结果。”汪文言笑着道:“不过我猜想啊,只怕赵千山会比我们想象的更识时务。”
汪文言敢说这话,自然也是有所依仗的。
通过这半年多他到陕西之后的调查了解,赵千山别看桀骜狡狯,便是谢震业似乎都拿他没办法,但实际上却是小顶大顺,小事情彰显性格,大事情却从不含湖,要不谢震业还真能容得下他?早还找各种由头来拾掇他了。
而且汪文言也看得出来,这赵千山也是一门心思想要攀附上爬的,现在给他这样一个能够结交巡抚大人的机会,他岂会抓不住?那也太小瞧在下边挣扎谋生的官员们的政治智慧了。
“那就有劳你了,这一趟下去三百多里地,你自己路上也要小心,多带两个人,……”冯紫英也不留汪文言。
正事要紧,这一趟下去,正如汪文言所言,还不仅仅是接应宝琴她们,顺带也要让陕西卫军东出去看一看河东那边的局面。
现在光是通过各种渠道的消息回来,但始终没能掌握一个全面系统的情况,汪文言亲自去走一遭,当然能够更客观详尽的评估晋南那边的局面。
冯紫英有一种感觉,陕西这边的局面也许自己会比想象的更快平定下来,但是这河东那边的局势却可能比所有人预料的更为麻烦棘手,甚至可能还要和其他一些意想不到的事件联系起来。
自己这陕西之行任务如果能够顺利完成,可别到最后又要拖入到山西的烂摊子中去,那可就真的是成了刚出虎穴,又入狼窝了。
但愿自己的这份预感别成真,冯紫英只能这样祈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