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被冯紫英的一番话给堵得都快要呕出血来了,但素来伶牙俐齿的她此时却不知道该如何反击对方,只能恨恨地看着对方,还是平儿反应最快,立即接上话头:“爷,奶奶身子不舒爽,这几日里又和大老爷争执了一回,心情真难受呢,您又何必故意激奶奶,……”
“哼,这般小波折都吃不消,那还出去干啥?”冯紫英横了王熙凤一眼,“和贾赦较劲儿本身就是不智之举,还憋一肚子气,这不是自寻烦恼么?”
“你知道什么?”王熙凤气哼哼地道:“他想要卖二妹妹也就罢了,怎么现在却还打算把云丫头也算计进去了?也是怕老祖宗知晓气坏了身体,我才不敢和老祖宗说,否则这家里早就闹腾起来了。”
“云丫头?”冯紫英讶然,“怎么又和云妹妹扯上关系了?”
史湘云可是史家的人,贾母就不说了,史湘云还有两个叔父在呢,史鼐史鼎现在虽然有些没落,但是不是说史鼐现在在大同军中谋了个官身么?史鼎虽然到处躲债,但是好歹也还是一门侯爷,这再怎么也和贾赦扯不上关系吧?
王熙凤欲言又止,平儿也是一脸纠结,倒是让冯紫英越发好奇了,“这究竟怎么了,在我这里,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么?”
“说起来都是丢人,……”王熙凤最终还是长叹了一口气,“你可知那史鼐在哪里为官么?”
“知道,说是托了寿王的门路,走通了兵部关系,去了大同镇嘛,当了一个参将,管着一帮人马,吃点儿空饷缺额,再找两家商队挂个号儿,一年弄个几千两银子应该不在话下吧?”
冯紫英对大同那边情况太了解了,史鼐这种货色,典型的纨绔,在寿王那里花了银子,就是要在边地上挣回来,只要不太过分,三五年下来,带上一二万两银子回京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那你可知道孙绍祖在哪里为官么?”王熙凤又问。
“大同平安州吧?”冯紫英语气淡了下来,“听说这厮升官了?”
“你也知道?”王熙凤斜睨了对方一眼,“人家孙绍祖已经是副总兵了,分管这平安州那一片儿,史鼐就是他下边的一个参将,……”
冯紫英默然,孙绍祖出任的这个副总兵他是知道的。
大同镇乃是九边中最重要的一个军镇,旗下分成八路。
新平路(辖新平堡、平远堡等四个堡寨、东路(辖阳和城、天城城、守口堡、靖虏堡、永嘉堡等九个城堡寨、北东路(辖得胜堡、镇羌堡、镇边堡、宏赐堡等八个堡寨、北西路(辖助马堡、保安堡、拒门堡、云西堡等九个堡寨、中路(辖左卫城、右卫城、马营河堡、杀胡堡、牛心堡等十三个城堡寨、威远路(辖威远城、云石堡等五个城堡寨、西路(辖平虏城、迎恩堡等四个城堡寨、井坪路(辖井坪城、朔州卫城、将军会堡、应州城、怀仁所城等十个城堡寨。
平安州是当地俗称,就在新平路和东路那一片儿,得名据说也是平远堡和怀安城中的平字和安字而得名。
大同镇这八路设一总兵三个分守协守副总兵,下边还有八个参将和无数游击。
孙绍祖原来便是一个参将,但是此番孙绍祖却是因为各种原因得到了兵部的首肯认可,升任了副总兵,而史鼐却恰恰在其麾下。
史鼐去大同镇他是知道的,走了寿王门路,花了不少银子,兵部那边则是通过寿王直接打招呼,便是当时兵部尚书张景秋也觉得一个小小参将,而且本身也是武勋出身,又有寿王亲自打招呼,便同意了。
但这孙绍祖如何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参将突然升为副总兵,冯紫英却不甚清楚。
究竟是走了张怀昌还是徐大化的门路,他也无从得知,但是兵部武选司的郎中可是袁可立,这可不是一个容易糊弄的主儿。
便是这孙绍祖真的有些带兵本事,但是以他之前都能和贾赦勾搭向草原贩卖禁运物资,就足以说明此人品行了,可为何张怀昌和袁可立都会同意这样一个家伙升任副总兵?
参将也就罢了,参将和副总兵之间的差距可不仅仅是一线之差那么简单,爬上副总兵位置,就称得上是军中的高级将领了,而参将也好,游击也好,只能算是中级武将,很多人都是卡在参将和副总兵这个坎儿上,终其一生也难以逾越。
就如同现代军队中的校官和将官,团级干部和师级干部干部差异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