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税监在临清设卡苛索来往客商的情况他自然是知晓的,但圣上此举倒也并非完全为私,九边军饷欠饷日多,户部库中空空如也,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若是继续这般欠饷,只怕边军就要生变了。
乔应甲虽然一直在外,但是对这些情况还是了如指掌,朝中为此事已然争吵不休,但是涉及到太上皇的故往,谁又敢较真非要折腾个底朝天?只怕圣上脸上不好过不说,还得要惹来太上皇那边盛怒吧。
“冯贤侄,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这漕务乃是李漕总掌管,旁人是难以置喙的,我虽是肩负巡按漕务职责,但也不能越俎代庖,……”乔应甲清了清嗓子。
“明公所言甚是,只是这剿匪平乱之事关系重大,而其中又与宫中来人有些瓜葛,晚辈担心……”冯紫英也没有说下去。
“哼,也未必。”乔应甲脸色一板,“漕务关乎京师大计,漕台自有定计。”
“是,是。”冯紫英心中一喜。
见乔应甲抬手拿起茶碗,冯紫英便知道这就是要送客了,赶紧起身。
从乔宅出来,冯紫英觉得自己背上衣衫都被汗水打湿透了,到现在他也没有真正拿稳那乔应甲的心思,只能说约摸猜测到对方一些意思,但这也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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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位便是冯公子?”齐云斋外,冯紫英见到满脸兴奋自豪的左良玉,便知道这一趟差事左良玉办得自我感觉不错,既是对完成了自己交办的事情,估摸着还在对方那边也赢得了些许认可,方才有这般表情。
这一趟也的确是冯紫英有意要锻炼一下左良玉,接洽一下山陕会馆那边的人而已,纵然真的办砸了也没有太大关系,大不了就直接找陈敬轩出面了,相信在搞定了乔应甲这边之后,陈敬轩也要掂量一下自己背后是否还有其他的因素了。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不需要了,王绍全并没有欺瞒自己,他在山陕会馆里还是有些话语权的。
这份善缘看来还真的要结下了。
“正是。”冯紫英没有客气,会馆来人自然就是山陕商人的代表,大不了日后自家老爹在大同镇那边关照一下便可,现在自己要渡过难关,可没有那么多精力来浪费时间。
“冯公子有什么需要尽管分派。”来人也颇为知趣,不废话,直奔主题,“若是需要拿得出手的骨董,这家齐云斋便是东昌府翘楚。”
“唔,我需要一方古砚,劳烦尊驾替我选好。”冯紫英语气温和,但是话语中流露出来的意思却是不容置疑,“最好是唐宋名家所制,钱银多少不论。”
来人也倒吸一口凉气,这制砚名家本朝倒也不少,前明亦有,但这唐宋要称得上制砚名家的却真的少见了,而这家齐云斋虽说名气不小,但是却未必能找得出合适的物件来。
这一位手持王绍全的名刺来,点名要人来陪同办事,先前自家倒也没太在意,无外乎就是一些官宦子弟有些不方便的事情需要处理,商帮见得多了,只要是值得,都不是事儿。
但后续得闻一些消息之后,方才知晓非同小可,所以他也才亲自前来。
“冯公子,唐宋名砚这齐云斋一时半刻未必能有,若是本朝……”话语未出口,来人就被冯紫英打断:“想必足下知道我的来意,若是寻常物事,我也不必求上你们山陕会馆。”
见冯紫英如此斩钉截铁,来人便闭口不言,径直带着冯紫英入内。
好在这齐云斋委实算得上东昌府的头号骨董铺,倒也找出一方北宋吕道人亲手制作的澄泥砚。
三百两银子不二价,饶是冯紫英已经做好了被斩一刀的思想准备,依然咋舌不已。
这还是看在了山陕会馆来人的面子上,打了一个折扣,几乎是以收购价加了点儿佣金售出,否则便是五百两银子的天价了。
不过赶到总督衙门时却吃了闭门羹,无论如何厚言卑辞,那门房管事都是淡然拒绝。
这排队候着想见漕总的人如过江之鲫,岂会因为你一个小小国子监贡生便能入眼?
红包和名帖都收下,但是却根本不给一个准信,知道没戏,冯紫英果断离开,直奔山陕会馆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