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泻而下的石弹和铁渣,在空中形成一片黑压压的乌云,呼啸而来,看得人头皮发麻。
有些角度略低,直接横扫了整个前面的盾面。
饶是那木盾厚实,但这只有区区几十步的距离中面对这种打击,一样是盾裂木散,猛烈力量的冲击下,木盾绽放出来的木渣一样充满了杀伤力,瞬间就能刺穿士卒们身上的皮甲和裸露在外的肌肤。
而且更为麻烦的顶在前面的士卒根本抵挡不住这种冲击力,被这力量猛烈冲撞下,纷纷坐倒或者仰面倒地,身上或者被碎裂的木渣扎入体内,或者胳膊手腕折短,或者就是被反弹回来的木盾撞得头破血流,
角度略高一些的,直接打入后几排甚至更后面一些的方阵中,那场面更加惨烈。
有木盾还好一些,勉强能抵挡一二,即便有死伤,也还能侥幸存活一二,但如果是更往后,直接打入阵中,那简单的皮盾对于拳头大小的石弹铁渣,简直就是几近于无,巨大的动能可以直接将盾牌击穿,甚至连带抗盾的手挽胳膊击打得粉碎,如果运气更不好,直接击中头颅和胸腹这些要害之处,那就是瞬间爆裂,即刻毙命。
虎蹲炮的第一轮横扫就给整个东海女真的阵型造成了无可弥补的损失,可以说无论长管重炮加上火铳的攒射,也顶不上这一轮虎蹲炮的打击,超过五百人在这一轮扫射中非死即伤,而且即便是伤员,也基本上是残肢断体,再无战斗之力,甚至还需要人来照顾。
托林奎有些发蒙。
只是一瞬间,他就发现宛如一阵狂风袭过小树林,将周围的树木全数摧倒,只剩下自己和三步开外的巴尔登还恍恍惚惚站着。
飞溅起来的脑浆洒了他一脸,让他脑瓜子嗡嗡鸣响。
他甚至看到失去半边头颅的额尔博连声音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就被那一块石弹直接砸中额际,然后就只剩下半边脑袋,血糊糊的脑浆就这样扑面洒落在自己脸上和身上,腥气让他竟然有一种说不出失神感。
身畔金布的胸腔凹陷了下去,一块黑乎乎的铁渣子镶嵌在胸腔里,暗红色的血液涌出来,很快就把那块铁渣子给浸没了,而金布的腿还在地上无助地抽动着,他最珍爱的猎刀歪斜着落在地上,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锋利。
扬布禄还在地上匍匐着挣扎,剧痛让他难以自抑地嚎叫着,但是却无力爬起身来。
一块尖锐的石块从他颈项旁边的肩部狠狠砸下去,连带着整个肩膀都被砸塌下去了,肉眼可见骨头连带着肉都被砸碎了,纠结在一起,从托林奎自己长期打猎得来的经验,扬布禄基本上没救了,救回来也就是半身瘫着的残废,怎么活下去?
托林奎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知道伴随着一阵轰然巨响,凭空就飞来一片“石雨”,黑压压地铺天盖地而来,所有人,包括托林奎自己,都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这样直愣愣地被这一场“石雨”给“洗礼”了。
犹如一场飓风袭过,所剩无几,托林奎和巴尔登算是其中的幸运者,什么地方都没被打着,但是精神上却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摧残。
他们不是没打过仗,也没不是没有见识过死伤,狩猎时被虎熊这些野兽吞噬咬死的情形也遇到过,但这种几乎毫无征兆地“暴死”,简直有如上苍惩罚一般。直接就这么死了残了,太难以接受了。
而且这种打击还没办法防御,总不能一直仰头望天看着会不会有从天而降的“石雨”来袭吧,而且真正危机降临时,单靠手中的皮盾能抵挡得住那么凶猛的打击么?保不准也一样是手断骨裂,扑地而亡吧。
这一轮虎蹲炮的横扫就彻底把整个东海女真步兵方阵给打蒙了,打停了,打烂了。
扈尔汉和萨甲剌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一片石雨降临,然后径直在这兵阵中砸出了一个巨大的空白区域,无数人倒地,无数人惨嚎,无数人茫然,连带着正在努力推进的阵型也都停滞下来了。
这等机遇,周军是不会放过的,没等所有人回过神来,一连串的火铳鸣响再度惊醒了建州军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