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应麒和虞允文聊了大概有半个多时辰,甚是相得,直到夜深,一个下人敲响了铃铛,进来劝道:“姑爷,晚了,莫耽误了休息。”却是赵橘儿交代了要盯紧杨应麒作息的一个丫鬟。
杨应麒微微一笑,对虞允文道:“今天便说到这里,你先下去休息吧,明日到码头来,我带你去看看新船!”
第二日,在塘沽的军用码头上,虞允文到达时,杨应麒正在晨风中检视一艘三桅战船,望见虞允文来,招呼他上船,拍拍船舷道:“你看这船如何?”
虞允文左右打量两番,说道:“我对船不是很在行,不过看这些帆的样式,似乎和别的船不大相同。”
杨应麒道:“这是新式战船来着,我听参谋部的人说,这种船比现在我们在用的战船要灵活得多,也快得多,而且操作也简单了不少。”
虞允文略一沉吟,问道:“将来水师可是要换这种战船?”
杨应麒眼中露出赞赏之色:“不全换。且先让新水师试试,若是真的合用再说。”又道:“南洋的事情,和船大有关系,你既决定南下,这些事情可得留心!圣贤之教诲乃是立心处世之本,但空有道德文章,是做不来事情的。”
虞允文肃然应道:“是!”
正说着,属吏来报:“陈公子来了。”杨应麒便命有请,跟着对虞允文道:“走,我给你介绍个人去,他年纪比你大几岁,可已经干了好几件大事了!或许你也听过他的名字。”
虞允文便问是谁,杨应麒道:“陈显老的儿子,陈楚。”
虞允文讶道:“可是在靖康之后为各路义军提供军资武器的那个大商人?”
杨应麒含笑道:“就是他。”
虞允文叹道:“是他的话,我哪里会没听说过!现在两河不知多少义军感激着他呢。”
杨应麒笑道:“感激他什么!他也是我们汉部的官商,那些东西都是公家的物资来着。不过他能有本事将这些物资转运到两河各地,倒是一件大本事!这次我打算让他做件大生意,你跟着来听听吧,不过不要多口。”
虞允文忙道:“是。”
杨应麒便领着虞允文进了码头里最大的一所房子,那是塘沽港港口指挥中心所在,一些人正搬运一些东西进进出出,到了最里面那个房间,陈楚早等在那里了,杨应麒道:“来得可早。”
陈楚微笑道:“七将军见召,敢不早来!”
杨应麒哈哈一笑,先给陈楚和虞允文介绍,陈楚惊道:“允文兄莫不是蜀中的神童?河东名臣虞仁寿的公子?”
原来虞允文六岁诵《九经》,七岁能属文,故有神童之名。但陈楚这样当面夸赞,虞允文自要谦逊一番,两人都是汉廷重臣之后,又都是聪明隽秀的人物,当下便在杨应麒面前订交。
杨应麒机要忙碌,却不吝于在这些年轻人身上花时间,但虞、陈二人都知趣,虽有意和对方深谈,却都适可而止,并未没完没了地聊下去。杨应麒见他们如此,也暗夸他们聪明,便命人搬来一口大箱子,旁边有一个幕僚一路监视着,似乎这口箱子大不寻常。
杨应麒对陈楚道:“我给你看件宝贝。”说着便将所有侍从都遣走了,只留下那幕僚和陈楚、虞允文三人。那幕僚关上门,然后才取出一串钥匙,打开了箱子上的第一个锁——那箱子却有两个锁,打开了一个,还余下一个。杨应麒从身上取出一把钥匙给陈楚道:“你去打开。”
陈楚见了这等阵势,便知这口箱子非同小可,小心翼翼将箱子打开,才现里面收藏的是一份极大的图册。
杨应麒道:“摊开来。”
陈楚和杨应麒那幕僚便帮手将那份图册搬出,虞允文侍立在杨应麒身后,并不插手。那图册摊将开来,足足有六丈长,四丈五尺宽,幸而这房间够大,若是寻常房间,怕还放不下这张图纸。
图纸铺好之后,虞允文想:“这幅好像在哪里看过……啊!昨晚挂在墙壁上的,不就是它?”
陈楚扫了两眼,惊道:“这……这是一座新城!而且还是一座大城,一座大都城!”
杨应麒呵呵笑道:“不错!”看了陈楚一眼道:“你父亲可曾和你说过新都的事情?”
虞允文听得心中一凛:“新都?”
那边陈楚沉吟道:“家父曾说七将军似有意定新都于燕京,不知……”
“不是有意,而是决定!”杨应麒道:“大哥他也是这个意思。”
陈楚惊道:“那么这张图……”
“这就是新都的规划图!”杨应麒道:“这是由我下令,管宁学舍、蓬莱学舍、辽口军学十几位学者、数十个高材生,在各地军方、官员的配合下制作而成,甚至许多密子也动用起来研究燕京一带的地形,花了五年功夫,才制成这张草图。不过制作的人大多也都没看过这张图的全貌,除了此图之总监、全图之执笔等制作者之外,就我和正汇、杨朴、张浩以及负责看管此图正本、副本的两个幕僚看过,说起来,你们俩是第七个、第八个看过此图全貌的人。嘿!连大哥也因为机缘未曾看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