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郡王妃声音不小,暖阁里所有的人都听见了,会郡王妃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清是什么之后,笑着道:“我还以为是什么稀罕东西呢,原来只是个绣架。四弟妹,一个绣架也能让你惊讶成这个样子吗?”
会郡王妃知道,博郡王妃这般作态是不想继续方才的那个话题,而她也是这般想的,但博郡王妃居然试图用一个绣架转移话题的失误还是让她失笑——就算她们身份尊贵,是皇家儿媳妇,做几样针线打发时间也实属正常。像她,再怎么忙,也要抽出时间来为会郡王父子做几件衣裳,宫里的皇后和母妃林淑妃那里也少不了。人家稀罕不稀罕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必须让人知道她孝心可嘉。
“没有,我只是……”博郡王妃欲言又止,而后笑道:“是我大惊小怪,让你们见笑了!”
博郡王妃的体贴玉凌云恍然不觉,安郡王妃则微微皱皱眉,压下心头对玉凌云的不满,笑着道:“四弟妹好奇的是六弟妹明明说自己不擅女红,却还摆着绣架吧!”
博郡王妃点头,她没有说话,只是略带好奇和抱歉的看着玉凌云,而玉凌云呢,安郡王妃都这么说了,便也淡淡的解释一声,道:“那是春芽那丫头的,她擅女红。”
玉凌云说的是实话,那绣架确实是春芽的,春芽到她身边侍候没两天,便得了郑嬷嬷的话,把自个的绣架大喇喇的搬到了这里。得空的时候还坐那里做她的绣活——玉凌云不习惯丫鬟随时站在她身边侍候,一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样子,她更喜欢没有人干扰,清清静静的看书。李煜炜不在家的时候,玉凌云便呆在暖阁看书,她身边的几个丫鬟,若无它事,便坐在旁边,或者做针线或者打络子,倒也自安其乐。
玉凌云说的是实话。却没人相信。还是博郡王妃笑着道:“这个春芽是六弟妹最得力的大丫鬟吧,上次二嫂府上可没见六弟妹随身带着,可是担心她太出挑,把我们身边这些笨拙的比的越发愚笨了。”
博郡王妃的玩笑话让几人都笑起来。安郡王妃更笑着道:“这话我们说得。你可说不得。你身边的丫鬟个顶个的能干漂亮,我们眼红可不是一日两日了,瞧瞧你身边的落雨。我身边翻遍了也找不出个能有她三分好的。”安郡王妃指着博郡王妃身侧的丫鬟说了一句,又笑着对玉凌云道:“六弟妹,你是不知道,我们妯娌几个,就数四弟妹最会调教人,她身边的那些丫鬟一个比一个出色能干,寻常官宦人家的姑娘都比不得。我们几个当嫂嫂的可没少向她讨教,你以后有什么,也可以问她。”
“是!”玉凌云点点头。
“什么讨教,不过是有些心得互相交流罢了!”博郡王妃似被说到痒处,脸上露出一丝自得,又道:“看得出来,弟妹身边侍候的都是些极有规矩又能干的,说不得还是我向弟妹讨教呢!”
“我不大懂这些,我身边侍候的一半是我娘给我挑的陪嫁,另一半是最近些日子郑嬷嬷为我挑选的,我只管使唤,调教什么的都不用我上心。”玉凌云微微摇头,说出的话却让几人微微一怔,而后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郑嬷嬷回毅郡王府当天,她们就得了消息。
玉凌云未进门之前,她们就都等着看毅郡王府的热闹,和丰怡莛做妯娌那么两年,丰怡莛的性格为人和处事都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也都知道玉凌云这个继室进门之后将要面对的境况,也都知道玉凌云若想掌家,想要成为毅郡王府名副其实的女主人,就免不了和丰怡莛留下的那班子人马明争暗斗。
照常理来说,这继室进门,想要掌控后宅,当家作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尤其是原配死得早,没有留下个一男半女的,那事情就更简单了,只是毅郡王府的这潭水深着也浑着呢!
丰怡莛掌控欲强,信不过外人,私心又重,恨不得将毅郡王府上下里外全部都换成丰家的家生奴才子,虽然力有不逮,但也将毅郡王府八成的管事、管事妈妈换成了亲信。
这新王妃进门,斗不斗是个问题。斗,会遭人非议,说这继室心胸狭小,不能容人,不斗,这上上下下都是丰家奴才。她能过得舒适吗?选择什么时候发难又是个问题,早了,自己根基未稳,迟了又得担心错失先机。斗得过斗不过还是个问题,新王妃背后有玉家,有与毅郡王关系莫逆的长兄撑腰,可丰家那班子下人背后也有皇后娘娘啊!他们落了下风,皇后娘娘会坐视不理吗?
反正,这毅郡王府就是一团乱麻,除非李煜炜再娶的是还是丰家女,要不然就得乱上一场。把郑嬷嬷请回来倒真是神来之笔,但真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郑嬷嬷是李煜炜的奶娘,郡王的奶娘对郡王府的掌控力怎样,她们这些郡王妃心里是最清楚的。内宅之中,她们最强大的对手从来就不是哪些个得了宠就想翻天的狐媚子,而是这嘴上自称奴婢,骨子里却当自己是长辈的奶娘。她们确信,郑嬷嬷定然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毅郡王府的内宅清理干净顺畅,但之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