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半天,王世子未发话,左春仍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他又补了一句:“面好了吗?”
左春如获大赦,赶忙起来给他盛面。
“贵子,请。”左春恭恭敬敬的样子,把王岑逗笑了。
“你做什么这么紧张,我会吃人吗?”王岑支起半边身子,侧头饶有兴致地看她,他觉得这东宫别院里的女子实在有趣,他竟不知有这样的妙人。
左春心里默念,可不是会吃人,自己的生死只在你一念之间,真是悲惨至极。
左春只得又重复一遍:“贵子,请用。”王岑这才起身接过面来。
“真好吃。”王岑嗦了一口,毫不吝啬地夸赞。
“粗茶淡饭,贵子不嫌弃,便是民女荣幸。”
接下来的几天,李钰忙于朝政,似乎都把左春忘了,忘在了东宫这小小的别院。倒是王世子常常溜进来。倒不是东宫守卫不森严,只是王家的世子,哪个敢惹,况且还有太子妃的通融,王岑更是来去自由。
“鲫鱼和猪肉给你放小厨房了,你这儿也开开荤。”
“谢贵子。”
太子妃王蓉曾来看过左春这个连侍妾都不算的美人,似是奚落,觉得左春夺走了太子成婚前一天的欢愉,太子妃嫌弃这儿的一切,它们如此寒酸,难入她的眼,包括左春这个人。
看着左春嗦阳春面,王岑捏了把左春的脸:“一点油花儿都没有,看你都瘦成啥样了?”
“回贵子,没油花好,洗碗方便。”左春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处境太糟糕了,得不到太子的宠爱,她便是一颗废棋。
“罢了,去给你烧壶水,早点洗洗睡吧,晚了东宫要放烟花,得吵着你了。”
“贵子,”左春拉住他,“柴火又一早用没了。”
“正好我来了,走,不吃了,劈柴去。”
左春一愣,养尊处优的王世子,竟然为她劈柴。她何德何能啊。
左春反应过来,连忙跪地:“贵子,民女不敢!”
王岑一把拉她起来:“你起来,跪什么跪。”
“太子真不是个东西。”他一边盯着左春看,一边撸起袖子,“这样对你,不如跟了本世子。”传闻王岑是个病秧子,没想到他砍起柴来竟不含糊,三下五除二便砍了几天的用量。
左春不敢多言,只说:“世子又说笑了。”
其实初见左春那日,王岑果真去向太子要了人,太子在前厅正喝着喜酒就被请去与王家世子叙话,听到王岑想讨了左春走,李钰面色一下就阴沉了,他只冷笑道:“王公子喜欢美人,天下实在太多,何必要纡尊降贵求一个别人府中的?”李钰不知是饮多了酒还是实在喜欢那别院中的女子,甚是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王岑摇摇扇子,轻笑道:“太子殿下金屋藏娇,本世子实在是羡慕啊,所以也想讨来,供养在府中。”眼看要起了争执,太子妃怕在婚宴上二人为一个外来女子闹得难堪,便打了圆场,急匆匆把李钰拉回前厅,此事才不了了之。
“我没有说笑,我真心悦你。”王岑摇摇头,正襟危坐,面色严肃。
左春知晓,这不过是少年的一时兴起而已,纳她为妾,也不过充个门面。她在南淮乐坊时曾有一前辈,名唤春风,花容月貌,曾为头牌,明月与秦歌都无法与之比拟,后与王公贵族结识心生爱慕,求而不得,郁郁而终。左春知道,男人,尤其是世家中,王族中,贵胄中的男人们所说的情啊爱啊是不能信的,春风便是前车之鉴,而她的任务,也仅仅是帮华王保住封地,只要太子点头,贵族封田制便又可安稳百年,毕竟新皇点了头,再连根拔起是很难的。
左春不说话,只默默烧着柴。她没有太多心力同除却太子的旁人就纠缠。
“左春…左春?”王岑推了门,“我得走了,太子要回来了。”他长眉如柳,蹙起来时看起来总有些郁结。
左春点点头:“恭送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