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我有心上人的。”
“……”瞧着剑心坦荡的表情，凪一时间哑口无言。
“她黑色的瞳仁里总是闪烁着光彩……”
凪捂着脸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细胞都在朝着脑袋开拔。
“她跃动的身姿像是轻盈地蝴蝶…”
水壶烧开般的热气从凪头顶冒出。
“对了，她心里有我。”剑心悄悄地给凪补了最后一刀。
一时间凪之觉得自己全身的肌肉都有了自己的意识，十根调皮的脚趾已然在地上抠出一套新房。
就在这时，剑心突然瞧见有东西向着这里跑来，他下意识地挡在凪的身前。在剑心身后的凪探出头来，泄愤似的地拍了剑心一下，“臭瞎子！那是小秋！”
回过神来的凪也意识到了剑心在偷偷使坏，毫不吝啬地发力。“嗷！疼，你身上揣了什么硬东西。”
剑心神秘地笑了笑，没有解释。方才自行运转的不动金身让剑心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这个村子不太对，每一份恢复的力量都弥足珍贵。
“对了，你刚才和六爷说话的时候，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吗？比方说，他的眼睛有没有什么变化？”
“没有啊！”凪逗了逗小秋随口回道。
“六爷是怎么回事啊，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嗯…”，凪沉吟了一下，“六爷变成这样是从两年前开始的，那年是庆丰三年，外面有个特别厉害的人死了。就是那段时间，六爷突然有一天就变成这样了。他忘记了很多事情，有时候连自己是谁也想不起来，唯一还记得的就是每天不论风雨都要去栈桥钓鱼。其实他连怎么钓鱼都忘记了，他的鱼钩上很久都没有挂饵了。”凪说着打开了那个旧鱼篓，里面空无一物。
“先等一下，‘庆长三年’？这是谁的年号？”
“谁的年号，当然是后阳成天皇啦。”
“阳成天皇不是继用的天正年号吗？”
“嗯，这里面很复杂了，文禄五年的时候发生了很不得了的天灾，所以就改了。”
“什么！庆长前面还有个文禄？”
“你怎么这都不知道啊，你是什么山里的小妖怪吗？”
剑心听着凪的调侃，苦笑了一下，“这些以后再说吧，你们村子怎么这么安静啊？”
凪刚才所说的话或许并非谎言，但必定有所隐瞒，先前六爷喊他们的时候，凪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按先前凪接鱼篓时的变现来看，凪和六爷的关系应该是非常好的。换位思考，假如待自己非常好的长辈得了阿兹海默症，自己会因为他忘记自己就疏远他吗？会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他，会因为他的呼唤而浑身僵硬？
不会！
“村子里的人除了六爷以外，中午的时候都会午休，不然我哪来的机会给你送饭？也还好是这个时段你出来找我，要不然让其他人找到你，铁定要拔了你的舌头，折断你的四肢，然后把你沉到海里去!”
两人边走边聊，没一会就回到山洞，凪站在洞开张牙舞爪的吓唬着剑心，“听到了没有，你要是在不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我就不管你了，然后你就等着沉海吧！”
剑心苦笑着点了点头，贸然失约确实是自己不对，虽然凪没有明说，但像这样隐匿自己这么个外人，她肯定也要承担一定的风险。
再次向凪承诺自己不会乱跑后，剑心目送凪离开了洞穴。
接下来的几天，凪照常给剑心送着食物，偶尔还旁敲侧击地询问着剑心的那柄木剑的由来。
剑心当然能看出凪的项庄舞剑，但这柄剑对剑心而言无法割舍，只得装傻充楞，搪塞凪的提问。
这天来送饭的凪又迟到了，这次剑心没有轻举妄动，在洞穴里安分地等待。
待到月上中天，凪才姗姗来迟。
“饿坏了吧，中午家里有事，没找到机会过来。”凪说着从背篓里拿出了食物。
“还好，我在外面的时候，有时候一连几天都吃不到东西。”剑心嘴上这般说着，手里却一刻不歇的抓起吃的往嘴里放。
说到了外面的事，凪也不禁有些好奇，“剑心，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
“外面啊！绝大部分时候都很糟糕，但偶尔也会有动人的邂逅与感人的相逢。”
凪托着下巴，慢慢飘远的目光像是追上了剑心口中的经历。
“你呢？你有没有想过要出去看一看？”剑心的声音将凪的思绪唤回。
“我啊，我想要出去看一看，吗？”
——
是夜，凪安静的躺在坚硬的榻榻米上，她身下的被褥连最基本的保温都做不到，更何况是为她提供舒适呢？
白天凪在给剑心准备饭菜的时候，意外惊醒了自己的父亲。这个无可救药的酒鬼，掀翻了案板，用最恶毒的话中伤着凪。
“小浪蹄子这是给谁做的饭，老子辛辛苦苦养你是让你有事没事出去偷人的吗？是弘树那个孬种吧！我告诉你，只要老子还在一天，你们就别想在一起！”
凪安静的站在原地，任凭男人的言语羞辱，事到如今，这样的话语已经不能伤害到她了。
辱骂、砸东西、最后对自己拳脚相向。这个被自己称作“父亲”的男人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彻头彻尾的烂掉了呢？
“你那是什么眼神？你是在瞧不起我吗？你是在瞧不起我吗？！”男人怒吼着拾起地上的桌腿对着少女一阵敲打，一边打着嘴里还不断地重复着：“贱货！贱货！”
蜷缩在地的凪忍着疼痛，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趴在门口的小秋望着凪，嘴里发出焦急的呜咽。
——
凪悄悄地坐起，她褪下上衣，借着屋内黯淡的光打量着自己背上的淤青。
外面的世界啊！凪揭开席子，从榻榻米的夹层里摸出一个木匣，里面放着的是凪这些年来攒下的私房钱。
曾经的凪期望着能用它买一匹布，做一身新装。
但是现在看来，这笔钱似乎还有着另一个用处，一个她从未想过的用处：
那就是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