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自己学生做了那么多事,杨敬先生心里只会高兴。
将自己叔父送进大牢,查了南直隶和户部贪墨,如今又救了陈文实老将军,这些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却推动了朝廷整饬吏治。
就算是考上进士又如何?
最多是进翰林院,什么时候能做成这样的事。
大周朝从不缺进士,但是却缺崔奕廷这样的官员。
“我们家是商贾,今年大旱却还能在南直隶看到结余的粮食,都是朝廷查了贪墨之功,舅舅就顺着这些话说下去,若是杨敬先生问起是不是替崔奕廷说话,舅舅就说,崔奕廷走的是武将的路子,这样在外面跪下去,只怕留下伤患,崔奕廷本来就帮过沈家,知恩图报又不是什么坏事,能说几句话为什么不说。”
眼看着舅舅离开,婉宁将手缩在暖套中。
童妈妈道:“杨敬先生也是跟着咱们的船来到京里的,那时候我们都没瞧出来崔大人就是杨敬先生的学生。”
可见杨敬先生对崔奕廷期望多大,期望他能在科举上一鸣惊人,没想到崔奕廷却自己谋了官职。
从泰兴到京里,崔奕廷定然是没少向杨敬先生赔礼。
对自己叔父那般,对教自己的先生却又是这样重情义。大雪天跪在小院子里看起来有些卑微,却反而让她觉得有几分的从容。
不管怎么样崔奕廷总是坚持自己的道理。
……
听着沈敬元说话,杨敬慢慢皱起眉头。明知道沈四老爷是来说项,听到崔奕廷做成的那些事。他却没有开口打断沈敬元。
“杨先生那么大的学问,不是也没有去国子监吗?”
杨敬哭笑不得,一个商贾也能说出这样的话。
“考中进士不一定能做成这样的事,”沈敬元道,“说到这个,我还觉得对不住先生,方才听说崔大人没有下场科举,我还觉得庆幸。否则我们沈家和南直隶的商贾还不知要落得什么下场。”
说完这些,沈敬元又说起自己的伤病来。
“年轻时走伤冻了膝盖,只要到了冬天就要一瘸一拐的走路,年纪越大就越厉害,家里才学会了做护膝,昆哥说先生腿也常常疼,这才送了护膝过来。”
杨敬没有说话。
昆哥看了一眼书童,书童硬着头皮上来道:“先生,既然沈四老爷和崔二爷相识,不如将崔二爷也请进来。”
昆哥忙去搬锦杌。
杨敬没有出声。
书童脸上露出几分惊喜。“那……小的去请了。”
书童三步并作两步将消息传给崔奕廷,崔奕廷慢慢地站起身来,低声和书童说了两句。书童忙先去屋子里伺候。
崔奕廷踩着雪进了小厨房。
撩开帘子,站在屋里的婉宁转过头去,看到了那一袭青衣,婉宁不禁有些诧异。
厨娘忙迎上前。
“准备一杯热茶,我要端给杨先生。”
厨娘眼珠一挪,崔奕廷的目光就落在婉宁身上,大家都不在意时,他弯腰行了谢礼。
锅里的汤“咕噜噜”地翻滚着。
柴禾在灶里不时地“噼啪”声响。
整个屋子吵闹却又静谧。
蒸腾的热气染上他的须眉,让他的眼睛更加明亮。他的目光十分专注,甚至有些孩子气。看着婉宁微笑轻点头,他的笑意便更深了。刚着了热气有些发红的脸颊,让他染了几分的艳丽。
厨娘倒茶的功夫,他就这样看着她,让她觉得这个屋子里仿佛只有她一人。
直到厨娘走过来,他才自然而然地挪开眼睛,端着茶规规矩矩地退了出去。
“小姐,”童妈妈低声道,“崔大人好像知道是小姐帮忙。”
进了杨家之后,她连厨房都没出过,崔奕廷也应该不知道屋子里都说了些什么话,却怎么能认定就是她在帮忙,怎么说崔奕廷也帮过沈家,她不能因为避嫌就不理不睬,可是她已经尽量做的不留痕迹。
没想到崔奕廷却径直找过来。
……
准备好了饭菜,婉宁带着童妈妈回到姚家。
刚进门,落英过来道:“小姐,余小姐来信了,想要约您一起出去,还送来了帖子。”
婉宁走进屋坐下,打开余卿眉的信看了看。
童妈妈道:“不知是什么事。”
“余卿眉之前跟我提的表姐,说是病的厉害,求我跟她一起过去看看。”
婉宁说着打开了帖子,帖子上写的是:永安侯府。
没想到余卿眉的表姐是裴家人。
婉宁刚刚放下帖子,外面管事妈妈快步进来道:“小姐,咱们府里来了内侍,听说太太病了,请小姐过去说话。”
婉宁忙看向童妈妈,“将我的那件鹅黄色的褙子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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