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珍本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忙坐直了身子肃然道:“多谢姨娘提点,我年轻不懂事,还请姨娘多教导我。”她恭恭敬敬地给小刘氏添了茶水,又低头坐回原座候教。
小刘氏见她这样,倒也心喜,望了两个丫环一眼,真珍发现了,马上叫九儿与六如出去,然后乖乖听讲。
小刘氏笑道:“少奶奶不必这样紧张,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这些丫头的心思,想必你我都心里有数。我多嘴劝你一句,快打消了这主意。太太在别地事上都好话说,唯独对家生丫头收房作妾一事深恶痛绝。你难道没发觉端哥儿身边的几个丫头,模样都不出挑么?这是太太在安你的心呢。”
真珍有些意外。她也是听从温夫人地意思,带几个丫环过来预备日后给端宁的,虽然她心里酸楚,但也被温夫人说地宠妾灭妻地事吓着了,所以才委委屈屈地答应这个安排。也因为这个原因,她明知七喜对端宁献殷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端宁丝毫不为之所动,倒让她心里格外欢喜甜蜜。
但如今照这位刘姨娘的意思,难道婆婆居然是不待见这种做法地?那她纵容手下丫环这样做,是不是反而辜负了婆婆的好意?
小刘氏一见她神色,便猜到她的想法,笑道:“别家收屋里人,本是常事,只是太太见了这府里几个兄弟侄儿的事,自己早年又是吃过亏的,因此不喜。少奶奶带来的人,太太见过后,嘴里虽不说什么,其实心里也是有想法的,只不过怜惜少奶奶,才没说出口来。但我着实不愿意看着你违了她的意,才多嘴说出来罢了。少奶奶身边的人,若是有这个念头的。还是早日打消地好。”
真珍没想到自己居然犯了这么个错,心中也紧张起来,忙向小刘氏请教起其他的事。发现许多事都与自己想的有些不一样,不禁十分懊恼。
晚上她私底下与端宁说起这些。端宁笑道:“我还在想你几时才发现这些呢。我早说了,只想你一个,并不打算纳妾收房,你还当我哄你呢。”真珍嗔道:“男子都爱花言巧语,我怎知你说地不是在哄我呢?”
端宁闷笑。半晌才正色道:“如今你知道了?我额娘不让阿玛纳妾,我妹妹也差不多是这么个想法。小时候,我阿玛本有个妾,因为得宠,还大胆对我们兄妹下毒手。自那以后,我就觉得妾不好,夫妻两个过日子就够了,没必要再插一个进来。你看我阿玛额娘二十年夫妻了还那么恩爱,我们也像他们一样。不好么?”
真珍低头脸红,只是很快就发现不对:“那刘姨娘是怎么回事?你哄我呢?”端宁想了想,便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小刘氏为妾的真相。末了还郑重道:“这本是我家地机密,你知道就好。千万别说出去。连你家里和几个丫头也别告诉。”真珍怔了半日,才点了头。
她如今总算知道原本对这个家的想法有许多错误的地方了。于是不再只顾着在自家小院里过蜜糖日子,常常请小刘氏与二嫫来说话,有不懂的地方也会问她们与长福,若是淑宁有空,她还会过来找小姑说话,打听的东西不再仅限于做菜做汤,连家中地规矩和公婆的喜好都问了。
淑宁倒是很满意她终于开始回到现实生活来了,倾囊相授不说,还指点她去向李氏与喜塔腊氏请教。她道:“虽然我们几房平日是各过各的,但总归是在一个府里住着,阿玛额娘都不在,嫂子多去向伯母婶娘们请安也是好的。大嫂子那边更该常去,她本就管着家,虽然话少,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我要学规矩,没法事事都告诉你,你不如多去问问她?”
真珍听了她的话,便时不时地去探望李氏以及喜塔腊氏,相处久了,更深觉自己的幸运。李氏日日要在婆婆跟前立规矩,虽然管着家,但在吃饭时还不能与丈夫公婆共桌,而要立在旁边侍候,晨昏定省更是要严格遵守,丈夫一屋子小妾,她还要事事照顾,一点醋也不能吃。
与她相比,自己嫁到三房,不用在公婆跟前立规矩,丈夫小姑都待自己极好,比起真正的嫡长媳李氏,真是幸运太多了。
真珍自此便格外认真小心行事,礼节方面也讲究起来,手底下的几个丫头,更是管得很严,那拉氏与沈氏见了,也赞了几句。真珍越发谨慎起来,到回娘家住对月地时候,与出嫁前几乎判若两人。
温夫人很是吃了一惊,不由感叹:“那种大户人家真是不一样,姑娘刚嫁过去一个月,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事事都讲究起来了。”
真珍呸了一句,道:“还说呢,二娘先前教我的都是些什么呀?叫我以为大家子真是那样地,结果出了好些丑。幸好婆婆不跟我一般见识,家里人也体贴,不然我都要叫人笑话死了。”她还重点点出佟氏不喜丫环收房之事,道:“七喜那丫头,一过去就闯祸,当初二娘是怎么挑的呀?八福也不是个省油地灯。”
温夫人有些讪讪地:“这两丫头都是我们府里家生地,可靠嘛,年轻人不懂事也是有的。但我也是一片好意。谁知你婆婆想法这样古怪?”
真珍想要解释原因,但又觉得那是夫家秘辛,就不说了,只道:“总之那几个丫头,九儿不敢违我地意,六如也还老实,其他两个,二娘多敲打敲打,她们都以为我糊涂了呢。”
温夫人应了,聊了些琐事,便问起淑宁的情况。真珍有些奇怪地道:“你问她做什么?如今她天天都在学规矩,怪苦的,我看了都觉得可怜。我能够免选,真真是皇恩浩荡。”
温夫人沉吟片刻,道:“其实告诉你也好,你帮着说几句好话吧。你阿玛和二哥看中了你小姑,打算她一落选,就去向你婆婆提亲,将她配给你二哥呢。”
真珍一怔,沉了脸道:“你胡说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