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喊师侄没错吧?我看你称呼我师兄为师伯。”他笑道,“真是年龄长在辈上,我真不好意思了。”
我看你很好意思!
董林心里骂了声。
胡三还怕他不明白,伸手拍着他的肩头。
“真是没办法,我当初经刘师父再三坚持拜到齐娘子门下,没想到安老大夫非要拜齐娘子为师。。”他笑道,“我也就跟着水涨船高了。”
董林扯了扯嘴算是笑了笑。
“所以师侄你可看清了,下次别乱了辈份。”胡三最后重重的拍了下,顺手将董林送出门。
听的身后的门砰的关上,董林面色铁青,他伸手揉了揉被拍痛的肩头,狠狠的看了眼这间屋子,抬脚走了。
齐悦没理会胡三跟董林说什么,而是不解的看着安老大夫。
“老大人。你说的是真的?”她问道,“真的没事?”
“没事没事。”安老大夫笑道,又补上一句,“因为你们是千金堂嘛。”
齐悦苦笑。
“老大人,你就别逗我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说道。
“时候未到,时候未到。”安老大夫依旧笑道。
齐悦狐疑的看着他。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是不是就我一个人着急担心上火啊?”她问道。
刘普成和胡三等人也都看过来。
安老大夫笑了,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腿。
“自从这两条腿废了之后,我还是第一次回京城来。”他说道。
大家愣了下,不明白怎么又开始说腿了。
“我这一双腿就是在京城废了的。我每次回来,都好像再经历一遍那个过程。”安老大夫接着说道,神情沉沉的叹口气。
那一定不是个美好的过程。
在座的人面色都有些不好。
“饭菜可以上了吧。咱们边吃边说,难得老师请一次客。”齐悦笑道。
刘普成自然知道齐悦这要岔开话,忙点头应声,让胡三去催促。
“听我说完再吃。”安老大夫笑道,一面抬手按下胡三。
胡三只得坐下来。
“当初有个贵人的孩子病了。至于什么病,齐娘子也见过。”安老大夫说道,看向齐悦。
齐悦略一想便知道了,点点头。
“那个病是不好治,来势凶猛,你们又没有…没有合适的药。”她忙说道。
安老大夫笑了笑。
“可是当初我却是和齐娘子一样。认为能治。”他说道。
齐悦有些意外,想到当初在谢老夫人家安家的大夫可是一口断定这病不可治,干脆连接诊都不接的。
“当初所有大夫都说不能治。我接下这个病儿,因为赌气对几个前辈同行不敬,当时可谓四面树敌。”他说道,脸上浮现笑容。
虽然他说的轻松随意,但齐悦等人想象的到。当时的情况肯定不会是轻松随意的。
生病是凶险的事,而治病一定程度上来说。也是一件凶险的事,尤其是面对疑难杂症以及别的大夫都说不能治的病,就如同高空走钢丝绳,这个大夫要承受的不仅是病情的危难,还有四周人给予的危难,成功了则皆大欢喜,不成功的话。。
齐悦的视线落在安老大夫的腿上。
安老大夫看到了,拍了拍自己的腿。
“我治到一半的时候,病情没有缓解,便觉得自己这次错了,再加上四周人的议论,我觉得这个孩子我治不好了,与其熬到死,不如提早承认。”他说道,笑了笑,“后来贵人高抬贵手,只要了我一双腿留下了我的命。”
“这也太过分了,别人不治反而没事,你治了反而有罪。”胡三忍不住说道。
“这世上的事本来就是如此,做多错多,不做无错。”安老大夫含笑说道,“更何况我们大夫这一行看得都是结果,而不是过程,所以,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关键还是看结果。”
刘普成点点头。
“所以这次的事,我们说什么也不管用,是因为这次战事的结果已经注定了。”他说道。
“可是那关咱们什么事,他们打胜仗打败仗,咱们只管救助伤兵,咱们救助的伤兵可是实实在在的。”胡三喊道。
“救助伤兵,救助了多少?”齐悦摇头说道,“你知道这一战总伤亡是多少?被掠人口财物是多少?城池损毁是多少?”
在那些数字面前,他们这些数字就如同小石子入海,连声响都听不到。
自辨?皇帝才不会理会你折子上说的这些话!反而看了会更加恼怒!
胡三闷闷的坐下来。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低沉。
安老大夫笑了,拍了拍腿。
“我还没说完呢,你们又打岔。”他笑道,“以前呢我觉得我被废了腿也不冤枉,但后来遇到了齐娘子,我才知道我真是冤的慌。”
“不是,老大人,这不是你的错,是你们的条件…”齐悦忙解释道。
安老大夫抬手阻止她说下去。
“不,娘子你给我的那个药方,我认真的研读。”他说道。
那次拜师之后,齐悦将救治谢老夫人家孩子的做法等等详情写清楚送给了安老大夫,这便是他眼里的药方,当然这个药方更确切的说是病案。
“我发现,当时我做的跟齐娘子你做的异曲同工,只是,在那最凶险的一步,我没能坚持下阵,如果坚持下去,再接着用药,三日之后,病儿一定能缓解起效。”安老大夫说道,眼睛发亮,旋即又黯然,“只可惜,我当时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外界的质疑,家属的威压,自己的不自信,最终导致他自己放弃了。
“我真是冤啊。”他长长的吐了口气,重重的拍了拍腿,然后看向齐悦,“所以齐娘子,你放心,我,我们,不会让你,让你们,也失去一双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