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李琎眼下都已经在郑县,跟郭家的人谈论婚约了,就算是个外人,李宪这个档口也不能去做反悔的事。
更何况郭家本就是他的自己人。
张去逸一愣,须臾?你别想跟我打马虎眼,咱们清楚他们俩什么都没干,但是别人会不会这么想呢?
圣人恐怕都不会这么想。
孤男寡女共居一室,你竟然还说未坏名节?
张去逸已经动火了,要不是碍于对方身份,他早就翻脸了,眼下嘛,为了女儿的终身大事,只能是苦苦压制自己。
而一旁的夫人窦氏,已经是哭哭啼啼,一个劲的抹泪道:
“宁王就当怜悯我夫妇二人吧,生了个不肖女,如今落至如此田地,也是她咎由自取,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了,但求宁王能够体谅我等,为人父母的苦衷。”
李宪在心里冷哼一声,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就敢掺和进十王宅的事情当中。
我轻易都不敢!
由此可见,此女是个胆大包天之人,十八郎本就在前任王妃杨氏身上,栽了一个大跟头,今后娶妻,重在端庄谨慎,若真是娶了这个张二娘,怕不是还要吃个大亏。
于情于理,他都不会同意。
但是李宪也清楚,圣人碍于情面,如今将事情推在了他的身上,做恶人还是做好人,圣人其实已经不在乎了。
反正恶人是我。
“我家大郎,眼下就在郑县,”李宪冷着脸道:
“本王此生,从未有无信之事,两位请回吧。”
送客的话一出,那边已经有王府管家过来,客客气气的请夫妇俩离开。
张去逸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在心里咒骂李宪早点死。
.......
寿王府,
李琩独自一个人呆在房间内,坐在书案前书写着一些什么。
写完之后,他会自我审阅半晌,随后便会将写满文字的纸张扔进一旁的火炉。
好脑子,不如烂笔杆子。
李琩一直在回忆着前世所熟悉的历史知识,想到一些什么,就会记录下来,然后脑子再硬生生的过一遍,加深记忆,最后肯定得销毁。
因为他记录的这些东西,几乎都是在诋毁和叱骂这座看似富庶承平,实则千疮百孔的开元盛世。
李琩根据记忆做出的统计,眼下朝廷的军费开支,已经由开元初期的每年二百万贯,增长到了一千二百六十万贯,翻了六倍。
这不是李琩杜撰的,历史上,杜佑所撰《通典》记载:
自开元中及于天宝,开拓边境,多立功勋,每岁军用,日增其费:籴米粟则三百六十万匹段,给衣则五百三十万,别支计则二百一十万,馈军食则百九十万石,大凡一千二百六十万贯,而赐赉之费,此不与焉。
这还只是军费,那么政府财政的开支费用呢?
先说宫里,宫女四万人,宦官一万两千人,带品阶食俸禄的宦官三千人,其中三品以上的紫衣宦官,就高达一千人。
而朝廷及各地方官员达到了一万七千六百八十六人,如果算上“吏”的话,更是高达五万七千四百一十六人。
再加上宗室子弟高度膨胀,他们的食邑封地,奴仆佃户,以及不断兼并土地的行为,给朝廷的财政造成了极大的困境。
而去年国家的整个财政收入,非常可怜。
李琩之所以知道,还是那晚在少阳院的时候,贺知章讲的。
租钱二百余万贯,粟一千九百八十余万斛,庸、调之绢七百四十万匹,棉一百八十余万屯,布一千三百五十余万端。
这点钱,已经不足以支撑整个国家的运转了,这还是李林甫拼了命的在给国库搞钱。
李琩每捋一遍大唐的国库开支,脑袋便是一阵嗡嗡的。
按理说,入不敷出,早该垮了,是怎么硬撑到如今的呢?李琩想到一个让人遍体生寒的答案。
整个天下,实际上是在供养着长安。
大唐的子民,节衣缩食,撑起了这座实为空中楼阁的耀眼盛世。
“怪不得你需要聚敛之臣,没有这些人,国库看似盈满,实际上已经是一个巨大的窟窿,”
李琩叹息着将最新写完的一张纸,揉成团扔进炉火。
火苗骤起,瞬间将纸团烧为灰烬。
想要改变现状,李琩没有这个能力,他需要更多更多的人,更多想要大唐变的更好的有志之士,去完成这项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就是一本科生,还特么是学体育的,一国之财政,我一个人扛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