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良主,贤仆(1 / 2)

光宗耀明 冬三十娘 109 字 6个月前

万历二十八年的夏天,京城悲喜交加。

先是皇帝忽染风疾,口不能言,四体难移。君父有病忧,子民应有悲意。

又有诏旨颁行天下,皇帝册立皇长子为太子,并因病重不能视事,内禅于太子,诸礼速行。

大统传承有序,国本既定,将有新皇,总体而言,喜大于悲。

实际上人人都翘首以盼。

因为北方已经干旱近三月了。

在离北京城不远的保定府,盛夏的烈日下田土龟裂。

乡间,因为谷雨后就少雨,许多新坟上刚长出的草已枯死。

现在,有些穿着破旧麻卦的乡民扛着锄头四处奔走。

烈日照得他们汗如雨下,有人用胳膊擦着额头的汗,又用手掌笼着眼睛四处张望了。

“怎的还没到?”

“快了,就在前面,五月里刚葬下的。”

“走!”领头的挥挥手,“早一日把这旱骨桩打了,龙王爷就不怕了,一会会来行云布雨!”

新坟面前,死者的家人泪流满面接连叩拜:“孩儿不孝……孩儿不孝……您老早不走晚不走……”

“莫阻拦!”大义凛然的领头人推搡着那极力阻拦的家人,“要让你叔变了旱魃,把方圆百里的庄稼都旱死了,那怎么办?”

光天化日之下,一群人警惕又坚定地刨开新坟,破开薄棺,砸烂尸骨,而后齐齐跪地祷拜。

只有孝子贤孙号哭泣血,几乎晕厥。

慈庆宫中,田义小声说道:“这是七月初二呈入宫中的。”

朱常洛心情沉重,沉默不语。

对于现在还愚昧的风俗,他没什么偏见。

一切不都是因为活着太难吗?

但是旱情这么严重,这保定巡抚汪应蛟所奏请的两事却与抗旱没有直接关系。

一禁风俗,二罢矿监税使。

也不能说毫无关系,灾年欠收,跟矿监税使担负着的敛财责任和他们自己的敛财欲望却没关系。

罢矿监税使是群臣的统一谏言了,而他们确实在为害一方。

大灾之后如果遇到矿监税使仍旧盘剥,又会如何?

“内帑存银已有多少?”

“回殿下,眼下,内帑存银计有四百三十七万余两。”

田义在一旁如数家珍地回报。

朱常洛还没完成册立大典,更没举办后面的登基大典,但田义心目中,他已经是新君。

“四百多万两啊……”朱常洛想了想,“矿监税使解入内帑的,一年有多少?”

“一年比一年多,如今一年已有逾三十万两了。”田义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太仓库每年解至内帑的,仍是最大数目,一年百万两。此前重建两宫,助工银也余下了近百万两。再加上皇庄粒子银,宝和六店……”

朱常洛看向了他。

田义低下了头。

“渭川,我知道你有风骨,不必讳言。”朱常洛看着面前那么多奏疏,“矿监税使是一事,贺盛瑞是另一事?”

田义跪了下来:“殿下明鉴:那些奴婢们到了地方,肆无忌惮,既害百姓,又损天家之德。虽有些岁入,却是弊大于利。阖宫奴婢已逾七万,臣想着,若遣还一些,少了那一年几十万两也是够的。如今殿下将承继大统,三殿三门不能耽误了,殿下将来御门听政总要有地方。即便财计上有些难,先把皇极殿、皇极门建起来。那贺盛瑞重修两宫,实是个有才干之人……”

“你愿说,我便愿听。起来说便是。”朱常洛自己也站了起来,“四处走一走吧,千头万绪,总要先理清楚。”

……

慈庆宫也是嘉靖年间修起来的。

道君除了爱修道,还是个爱修宫殿的。

从东华门进来之后,往北经过内金水河过了徵音门,便是慈庆宫南面的麟趾门。

这个门的所在,倒可以看做個“交通枢纽”。

因为麟趾门的东边,通过关雎左门就是紫禁城的东城墙里面的司礼监掌印、秉笔太监们的直房。

没事的时候,他们都在这呆着。

司礼监大珰们的直房南面,又是为皇帝承担着禁宫和京城安防部分责任的御马监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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