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缓缓往后门走去。琉璃这才发现,他走路的姿势看起来很是古怪,跨门槛时他后脚一抬,袈裟撩起露出他右脚,这才看清他走路时右脚是店起来的。什么样的人才会踮脚走路呢?只有脚有残疾的人。没想到这个长年坐在佛院内殿等人问签的僧人,竟然是个有腿疾的人。
琉璃不觉放慢了脚步,以便他能走得舒服些。没一会儿到了座砖墙上长着厚厚青苔的院子里,永成把门推开,先自进去,然后再让了琉璃进来。
琉璃进得门内,发现院里与院外竟截然不同,外面看起来久未有人住,可是院里却四处光洁,连落叶都未曾多出一片。门窗虽然陈旧,但是保护得极好,没有一处破损的地方。
“这是大师的院子,还是永信大师的院子?”
琉璃回过头来问。
永成看着她,走到院中一人粗的大玉兰树下,说道:“这是御笔侍书徐慎徐大人的院子。”
“徐慎?!”
琉璃讶然,“徐大人在此处住过?”
永成扶着树干,说道:“说起来都近三十年了。徐大人当时风华正茂,辞官之后便在鄙寺住了段时间,那时候老衲与永信与他年纪都差不多,又素仰徐大人为人,便被方丈拨过来陪伴了大人几个月。那个时候,夫人的外祖母与母亲也都住在此处,徐大人每日里牵着徐小姐的手在廊下教她认字,这些,都像是还发生在昨日似的。”
他望着玉兰树梢,似有无限感慨,琉璃听得他说起外婆与许娘,才知道他早就已知道自己的来历。
诚然如是,他既然早知道她要找的东西是徐慎的,又怎么会不知道她是谁?只是琉璃突然在此听他提及外公及母亲的过去,心里早忍不住汹涌起来。
“夫人稍等。”
永成说着,忽然转到屋内。拿了一把矮锄,在玉兰树下一锄锄挖起来。永成看起来苍老,可手下却十分有劲,不到片刻,完整的土地便被他挖出个两尺深的小坑来,而再挖了两锄下去,锄头忽然碰到了个硬物,只听哐当一响,锄头已被弹了开来。
永成蹲下去,徒手将上面的浮土拨开。然后就见个暗黄色刻着花纹的物事露出来了。琉璃一阵激动。连忙也蹲下来。
很快。完整的一个一尺见方的大扁匣子已经露出了完整面目,永成拿锄头抠住匣子边缘一撬,铜匣子便被撬出来了。永成将它捧起来,对着琉璃道:“这就是夫人要的东西。徐大人留在此地已经许多年了。老衲与永信也在后殿等侯了许多年,终于可以把它交还给你了。”
琉璃看着匣子上繁复古老的纹路,忽然鼻子有孝酸。
“夫人上回来寻永信之时,老衲就觉得应该是你了。故而夫人走后老衲也去查探了一番,确定夫人就是徐慎的外孙女无疑。如今就请夫人拿出钥匙比对一下,当面给老衲作个确认,等老衲归天,也好与徐大人交代。”
琉璃印了印眼眶,从荷包里取出徐师叔给的铜钥匙来。插进了钥匙孔。
永成看着她插进去,便合十道:“夫人请把东西收回,老衲终于可以跟徐大人交代了。”
琉璃抱着铜匣站起来,又冲着永成跪下去拜了三拜:“大师与永信大师乃世间至诚至信之人,懿贞在此替外公谢过大师!”
永成道了声“阿弥陀佛”。说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夫人不必如此。”
琉璃平了平心情,看着他那右脚,又道:“敢问大师的腿疾,还有治愈的可能么?”
永成摇头:“夫人不必费心了,老衲这腿疾由来已久,早无治愈可能。”
琉璃见他说的斩钉截铁,只好打住了。于是又冲他弯腰合十行了个礼,随他一道又回到后殿。
想到外殿里还在等候的叶同和刘威,琉璃走到门槛边又退了回来,与永成道:“大师可否赐我两本经书,一张包袱皮?”
永成点点头,拿了两本《金刚经》并一张包袱皮给她。她把铜匣子才放进包袱内,然后再将经书放在上头,将包袱打了结,才又告辞出了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