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扫视了一圈四周,将老太太的惊疑、齐氏的惊愕以及苏姨娘等人的惊诧全都不动声色收进眼底,然后默默上前两步,恭谨地道:“说起来有些不敬,还要先请夫人恕罪。冰@火!中文.”
余氏顿了顿,道:“你说。”
琉璃便道:“这枝头花儿是从翠莹遗物里发现的。”
这话一出,便有几个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聂氏道:“大胆!夫人的华诞日,你竟敢拿死人的东西出来添晦气,来人掌嘴!”
余氏道:“慢!”
聂氏愕住,看着她从座椅上走出来,目光往齐氏处一绕,又转回来,道:“九姑娘往下说。”
琉璃颌首,接着道:“说来惭愧,夫人华诞,琉璃本该送份像样的贺礼才是,无奈囊中羞涩,思来想去也没有个拿得出手的东西。正好昨日红袖来说我屋里要添人,我便唤蕊儿去收拾收拾床铺,结果在翠莹床底下发现个小布包,里面装的就是这个。我想翠莹一个丫鬟,哪来的这么贵重的东西,不定是偷了哪位夫人的,不敢藏私,想着借这个机会请夫人暂且收下,以示琉璃一番心意。”
也许是翠莹的事带着过于浓厚的神秘色彩,又或是余氏身上始终都沾着背负翠莹性命的嫌疑,让许多人暗地里敢猜不敢言,没人想到这个时候琉璃居然会傻到往刀口上撞,在余氏兴头上揭她的疮疤,大伙都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活腻了,他们都静静瞧着,等待着余氏的反应。
余氏听完。久久地绷紧着脸庞。
老太太脸色尤为不好,为余氏贺寿是她的主意,虽然翠莹的死令到下人们中间仍然暗议不止,屡禁也无效。但余氏终归执掌着中馈,她身为婆母,再如何不满,明面上也该维护着长媳在府中的尊严,何况如今何府与右丞府已是拴在一根线上的蚂蚱?这时候谁要是给她添堵,那简直是跟她何老太太过不去!
老太太沉哼了声,要发话,苏姨娘这时弯下腰来,在她耳边柔柔地道:“我瞧着这华胜。总怪眼熟似的,是哪位钟爱蝴蝶的夫人罢?”
老太太听了,便又细细地去端详。这一看完。目光便如灯般往头上同样插着枝玉蝴蝶花簪的齐氏望去。
齐氏手里绢子掉了,弯腰在捡。
余氏唇边忽然就漫出一抹笑,将华胜连盒子交到红袖手里:“这贺礼我甚满意,赏九姑娘金锞子一对,银锞子一对,赏李嬷嬷三吊钱。东西的贵贱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九姑娘能把这东西交还出来,十分可贵,这华胜若真是哪位夫人丢失的。改日有空。不妨来找我。”
李嬷嬷不敢置信地惊呆在侧。琉璃弯腰谢过。仿佛小孩子得了夸奖一般目露欣喜地站在一旁。
老太太若有所思地看看余氏又看看齐氏,垂眼拈起腕上佛珠。
丫鬟们拜完寿后便开始摆早饭。今儿因来了大奶奶二奶奶及各院姨娘,故而又加了两桌,嬷嬷带着瑞敏坐在姑娘们一桌,而浣华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副团扇的原因,被余氏招在身侧坐下,有了与毓华同等的待遇。
燕华是每顿饭都不会放过琉璃的,菜没上桌便阴阳怪气地道:“哟,这么豪气的主儿怎么也跟我们同桌呢?还以为大夫人会给你另开一桌!”
琉璃笑笑,今日并不理会她。
老太太的贺礼是请了套四个人的散乐班子,趁天气晴好在安禧堂海棠院内支摊儿,唱几出杂剧给余氏乐呵乐呵。
早饭后太太姑娘们便齐齐移步往海棠院去。钱长胜家的早命人将桌椅板凳摆好,见得余氏伴着老太太一行到来,忙不迭地笑迎上来道贺:“奴婢祝大夫人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余氏笑呵呵命人打赏,聂氏在旁甩着手绢子笑斥道:“呸!谁不知道你钱大娘子早已是住着三进大院儿行动有奴婢跟随的大管家太太,当着这么多丫鬟们的面自称奴婢来讨大夫人的赏,你也好意思!”
钱长胜家的道:“四夫人这话可折煞奴婢了!咱们私下再怎么风光,在夫人们面前也还是奴婢,何况这浑身风光还不都是何府及老太太给的么?”
老太太指着她大笑:“你们家长胜儿笨嘴拙舌,倒讨了你这么个机灵媳妇儿!”
梁氏在侧边幽幽地笑,“长胜儿才不笨呢。”
琉璃就站她身后,正好听见了,聂氏一门心思放在取宠卖乖上,自是听不见:“老太太偏心!尽会为我们的管家太太推托。碧云青裳,你们还不快些上前抢了她的荷包买酒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