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大夫人抖了一下,揪紧了帕子,咬着下唇,忍不住道:“这哪里能算是贪图?我也是为了涂家着想!老爷只当有太后娘娘在,涂家便可安享尊荣。王妃千求万求,只盼着你这个父亲能在皇上面前为外孙多一句好话,你也不肯答应,只一切自有皇上定夺……老爷怎的就不多想一想,王妃为砚儿谋划的这些,难道只是为了自己?咱们家如今确实风光,有太后娘娘在,谁也不敢瞧了我们家。可太后娘娘并不是皇上的生母啊!她甚至都没养育过皇上,不过是曾经在夺嫡时助了皇上一臂之力罢了。皇上能敬太后一世,新君是否也能做到?即使他们都敬太后,也未必就会对我们涂家另眼相看了。”
涂家家主面色一变,盯着妻子:“这种话……你也敢出来!”
涂大夫人嘲讽地笑笑:“这些话,谁不知道呢?全家人心里都是这么想的。老爷不许人,还不许人想么?难道老爷不是这么想的?你只看那秦家,又有什么出色的子弟呢?承恩侯更是出了名的糊涂!只因他们家是皇后的娘家,皇上一张口就赏了侯爵下去,还不是因为那位永嘉侯乃是太子的亲舅舅么?倘若太后娘娘是皇上亲生母亲,涂家定会比眼下更为风光!”
既然如今这位皇帝不是从涂家女的肚子里生出来的,涂家又没能再出一个女儿嫁入宫中为妃,生下皇子,如今就只能指望涂家外孙能上位做新皇帝了。
涂大夫人的想法,简单粗暴。若是在半年前,谁也不会认为她在痴心妄想。
涂家家主却是淡淡地笑了一笑:“夫人也不必得如此冠冕堂皇,来也不过是为了私心罢了。你就跟我实话吧,这些……可是王妃跟你的?”
当然是蜀王妃跟她的。若不是女儿的期望,涂大夫人也不会有闲心去管皇家的闲事。涂家有了一位太后娘娘,本身在京城里就地位超然。没有切身的利益,涂家主母又何必去冒险?
涂大夫人沉默不语,没有回答丈夫的话,但涂家家主已经从她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
他闭上了双眼,长叹一声:“何其短视!何其愚蠢!”
涂大夫人咬牙道:“我哪里短视,哪里愚蠢了?若不是那辽王世子节外生枝,若不是太子的身体有所好转,砚儿的皇嗣之位早就该有定论了才是!”
涂家家主却已经不想再跟她争吵了。他勉强支撑着坐起身来,想要下床。涂大夫人讶异地问:“老爷,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躺下。你方才不是头晕么?且歇几日再。”
涂家家主冷笑:“我哪里还歇得住?祸事都要临门了!”他阴沉着脸问妻子,“甄有利既然是冲着太子殿下去的,那太子殿下可平安无事?”
涂大夫人对此是一无所知,为了防止消息走漏,在甄有利确定得手之前,他是不会往京中传信的,也没有那传信的人手。若非如此,涂大夫人也不会迟迟没有得到他落网的消息?还有他带走的那批死士,若是暴露出来,也够蜀王府喝一壶的。
涂家家主心想,若是太子当真有事,浙江巡抚哪儿还能这么淡定,慢悠悠地将奏折往京城送?想必只是虚惊一场。不过,因着事关重大,他们才会拿辽王世孙赵陌来做个幌子,好掩盖甄有利的真正目标是太子这一事实。如今他得趁着真相还未传开,尽快做好善后才行,绝不能让涂家上下就这么冤死了!
他十分郑重地对妻子道:“从现在起,你不许再出门了,也不许再出这间屋子,更不许往蜀王府送什么信!我会让人来守着你,你且老实些,别胡乱生事。我们涂家上下近千口人,绝不可能为了一个外孙倾尽所有的。你再疼女儿与外孙,也当为其他骨肉好好想一想。难不成就只有王妃是你亲生?!”
涂大夫人听着不祥,忙抓住他的衣袖:“老爷,你要做什么?!”
涂家家主甩开了她的手:“自然是去做我该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