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青杏却告诉她:“黄家大爷和大奶奶去了宗房看妹子,却是问她为什么每年都送回娘家去的年礼,今年少了许多?还不及往年的三成!宗房二奶奶臊得直叫哥哥嫂子闭嘴,黄家大爷却不肯听,闹得厉害,连宗房大奶奶那边都听说了。明儿就是小年了,族里几个房头的当家太太都在宗房大奶奶那儿商量正事呢,听见黄家人那边的动静,就笑话起宗房二奶奶来。”
秦含真讶然:“真的假的?黄家居然这都能上门来闹?”
青杏笑道:“可不是么?哪儿有这个道理?出嫁的女儿要给娘家送年礼,送多了是孝心,送少了……只要不过分,也算不了什么。哪儿会有做哥哥的,会因为妹子送娘家的年礼少了,就上门来闹的?况且……”
她顿了一顿,压低了声音:“今年宗房二奶奶不当家,又不管族里的事,手里能有多少银子?年礼送得少些,也是没办法的事。她娘家人倘若是懂事的,不但不该闹出来,还得多体谅她才对,没想到竟闹得这样大。如今族里谁不知道呢?往年宗房二奶奶能给娘家人送丰厚的年礼,多半就是因为贪了族里公账上的银子。今年她沾不了手了,送的年礼自然就少了。”
秦含真道:“虽然我觉得黄家人……不,是克用婶娘的娘家人不大聪明,但也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吧?他就算要上门来质问妹子,也不该把事情嚷嚷开来的。那样丢脸的还不是克用婶娘?他又能得什么好处?”
青杏道:“说来也是凑巧,宗房大奶奶跟族里的太太奶奶们议事的地方,与小花厅就只有一墙之隔。宗房二奶奶见娘家兄嫂的地方,则是在小花厅里。黄家大爷兴许并不知道隔壁有人,一时气恼起来,就大声嚷嚷了,正好叫太太奶奶们听个正着。”
秦含真心想,哪儿有这么凑巧的事?小黄氏贪污的罪名,族里早有流言,但也就是流言而已,并没有实证。若不是宗房剥夺了小黄氏的大权,流言也不会传得这样厉害,其实就是积怨深了,众人痛打落水狗,却又打不死而已。而如今黄家大爷一闹出来,不就正好证实了他妹子曾经有过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的问题吗?小黄氏这回就更难翻身了。出了这种结果,不是小黄氏太蠢,就是冯氏心计深。反正宗房的这对妯娌,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秦含真摇头道:“克用婶娘犯事在先,会被曝光也是罪有应得。我只是不明白,黄大爷这是在干什么?他可以说是事事仰仗亲妹妹的,如今居然会因为少收了一点年礼,就跟克用婶娘闹起来?他脑子没毛病吧?”
青杏说:“听宗房的人讲,好象是为了黄家姑娘的事,宗房二奶奶跟娘家人闹得不太愉快。”
黄忆秋?
秦含真忙道:“不是听说黄家姑娘在黄佥事家里住着吗?还说黄佥事答应了要给侄女说一门好亲的。这原是好事,怎的她家里人倒跟出嫁的姑姑闹起来了呢?”
青杏道:“个中内情我也不清楚,只听得几个婆子议论,好象是……快过年了,宗房二奶奶催着娘家人快把黄家姑娘接回家里去。黄大爷去了黄大人家一趟,没把人接回来,反说让黄姑娘继续在那里住着挺好的,又说要趁着还未过年,带着家里老人回一趟扬州老家祭祖。宗房二奶奶拦着不让他们回去,又打发身边的人去接黄姑娘,跟黄佥事吵了一架,黄佥事便冲黄大爷发了火,说再闹他就真的不管了。黄大爷因此恼了妹子,说要是黄姑娘的前程被人毁了,就算是亲妹妹干的,他也不能依的。”
秦含真道:“虽然我不清楚个中详情,但克用婶娘……管娘家的事也未免管得太宽了吧?娘家人要回老家祭祖,她拦什么呀?还有接黄忆秋姑娘的事。人家亲爹亲娘都不着急,她倒是派人去接了。她一个出嫁的姑姑,真把人接回来了,还不一样是送回娘家去?难道还能接到秦庄这边来?”
青杏抿嘴笑道:“听说黄家大爷大奶奶骂宗房二奶奶,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近来秦庄有不少青年才俊,黄家大奶奶说宗房二奶奶是因为在婆家失势了,存心想要把侄女儿也嫁进秦家,好给她做个臂膀,才会一再妨碍黄姑娘的前程,不让她嫁到更好的官宦人家去。据说宗房二奶奶当时听了这话,气得脸都青了,差点儿没厥过去呢!”
秦含真挑了挑眉,心想这还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了。